山下隐约传来的战鼓号角声,如同沉闷的雷鸣,不断撞击着禅房的寂静,也撞击着她强行冰封的心防。白日里道衍那番关于“菩提余温”的诡辩,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,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。
【王爷心中…非无菩提温存,只是那菩提…早被血痂层层覆盖,尘垢深埋…】
【那一碗药中所盛赤子心光…或为王爷心中…最后一点未被修罗业火彻底焚尽的…余温…】
荒谬!
静尘师太冰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快的波动。她强迫自己将目光投向佛龛上那尊低眉垂目的佛像。佛像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柔和慈悲的光晕,仿佛能包容世间一切苦难。她试图从这亘古的慈悲中汲取一丝平静,将山下那血腥的战场、那冷酷的玄甲身影、那咳血的儿子、那碎裂的药碗…统统摒弃于禅心之外。
然而…
【高炽…那碗药…他终究…没有喝下…】
【燧儿…他定是吓坏了…那孩子最是胆小…】
【高煦…那莽撞的性子…不知又惹出什么事端…】
纷乱的念头如同狡猾的毒蛇,不断撕咬着她的禅定。山下每一次稍大的号角声响起,都让她搭在膝上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一下。那冰冷帝王的身影,与记忆中那个在魏国公府后花园笨拙地为她折下第一枝早梅、在燕王府产房外焦躁踱步、在得知高炽先天不足时一拳砸裂桌角的青年藩王…重叠、撕裂、再重叠…最终定格在庆寿寺大雄宝殿,他血泪叩拜后瘫倒于血泊、又被玉麟砸中额角的惨烈景象…
【为何…会走到这一步?】
一个无声的、带着无尽悲凉的疑问,如同冰锥,狠狠刺穿了她强行构筑的心防。
【是命?是天意?还是…他心中那永不满足的…权欲?】
“笃…笃…”
那富有穿透力的木鱼声,再次不期而至,在风雪呼啸中显得格外清晰。这一次,声音并未在门外停留,而是径直穿透了紧闭的禅房门扉,仿佛在房内响起。
静尘师太猛地睁开眼!冰封的眸子里瞬间迸射出凌厉的寒光!
只见禅房中央,不知何时,道衍和尚已盘膝坐于蒲团之上。他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僧袍,一手持着光滑的木鱼,另一手捻动着乌沉佛珠。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清癯的面容,古井无波,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
“阿弥陀佛。” 道衍的声音平和响起,如同古刹晨钟,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 第4页 / 共6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