泥土里水分的逃逸,原来都是时间的具象化——一个可以用仪器测量,一个只能凭指尖感知,却在同一间屋子里,以各自的节奏完成着对时间的注解。
傍晚五点,阴影爬上窗台时,郭静发现最边上的那只小碗底部裂了道细缝。不是烧制时的开片,是阴干太快导致的应力裂。她捏着碗底轻轻转了转,裂缝像条银色的线,恰好与窗台上那道经年累月的日光痕重合。
“太干燥了。”赵环走过来,伸手摸了摸窗玻璃,“今天湿度比昨天低了12%。”他转身去开加湿器,机器嗡鸣着喷出白雾的瞬间,夕阳正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,他的影子长而直,像他设计的建筑线条,她的影子微微蜷着,指尖似乎还沾着陶土的弧度。
郭静把裂了缝的小碗放进废料箱,却被赵环拦住。他拿起碗对着光看了看,裂缝的形状让他想起今早修改的美术馆侧墙设计图——那里本该有一道贯穿三层的玻璃幕墙,后来被他改成了折线形的开窗,“或许可以做个镶嵌设计,把金属丝嵌进裂缝里,像给时间的伤口缝针。”
她愣住了。他总是这样,能把感性的遗憾转化成理性的方案,却又不会磨灭那道裂缝原本的温度。就像他设计的房子,既有精确到毫米的结构计算,又会在墙角留一块让阳光自由漫射的空白。
加湿器的水雾在灯光下形成细小的彩虹,陶坯表面的水渍渐渐不再扩大。赵环重新拿起卷尺,发现阴影已经漫过木架的第三条腿,比下午记录时又移动了23厘米。郭静的记录本上,最新的湿度数据停在7.8%,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太阳,被云遮了一半。
“明天这个时候,应该就能进窑了。”她合上本子时,夕阳的最后一缕光正从天窗溜走,像谁轻轻抽走了一根金线。赵环伸手关掉卷尺,金属卡扣的轻响在安静里格外清晰。
黑暗漫上来时,他们没有开灯。陶坯阴干的噼啪声变得更清晰了,像无数细小的秒针在走动。赵环感觉到郭静的手轻轻搭上他的手腕,她的指尖还带着陶土的微涩,与他掌心卷尺留下的凉意慢慢交融。
窗外的城市亮起灯火,那些建筑的阴影在夜色里融化,而室内的陶坯仍在继续它们的时间旅程。赵环忽然明白,所谓同步性,从来不是两种节奏的绝对重合,而是你在测量阴影时,我在记录湿度,你在计算角度时,我在触摸裂痕,最后在某个黑暗的瞬间发现,彼此的时间早已在同一空间里,织成了同一张网。
就像此刻,他能听见她呼吸的频率,正和加湿器的水雾节奏慢慢合上,而那些陶坯里逃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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