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露像无数细小的棱镜,凝在城市公园的铁椅扶手上。赵环摊开的设计稿被路灯染成蜜色,纸页边缘用铅笔反复勾勒着穹顶的弧线——那是他改到第三十七版的天窗方案,每道曲线都经过日照角度的精密计算,却又在落笔时不自觉地多出几分柔润,像被春风吻过的河岸。他指尖夹着的钢笔悬在"冬至日星光投射点"的标注上方,笔杆上还留着三年前测绘老城墙时磕出的细痕。
"理性是建筑的骨骼,但灵魂该住在哪儿?"他低声自语,笔尖在图纸空白处划出一颗星子,尾迹拖得很长,像要坠入某个不存在的水域。不远处的梧桐树枝桠间,藏着他上周为了保护鸟窝而修改的排水管道走向,此刻那些管道在夜色里沉默如血管,将雨水引向树根深处的陶土透气层——那是他偷偷加入的"无用"设计,甲方曾用红笔在图纸上画满惊叹号。
裤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,屏幕亮起父亲发来的消息:"明早九点,城东开发区项目评审会,记得带齐结构计算书。"附带的Excel表格里,每个数据都用标准蓝色字体标注,如同父亲毕生信奉的工程美学。赵环将手机反扣在石桌上,目光落回图纸角落——那里用铅笔淡淡描着半片宋代陶瓦的轮廓,是他在老胡同墙缝里捡到的,瓦面上的水波纹让他想起某次在博物馆看到的元代青花瓷,笔触里有种超越计算的韵律。
忽然间,整座公园的灯光集体闪烁了零点五秒。赵环抬头,看见东南方的夜空有颗星子格外明亮,它的位置恰好对应着他设计稿上天窗的几何焦点。他想起大学时和教授争执的场景,那位白发老人敲着讲台说:"建筑不需要灵魂,只需要能住人的容器。"而他当时反驳的话语此刻在胸腔里震荡:"那古罗马万神殿的穹顶为什么要留着直径8.9米的天窗?难道不是为了让信徒相信,神的目光能穿透理性的混凝土?"
风穿过草坪时带来泥土的腥甜,混杂着某种烧制陶土的焦香。赵环皱了皱眉,这种气味不该出现在市中心的公园——它更像景德镇老窑厂外的黄昏,是郭静在景德镇学徒时,某次窑变失败后弥漫在巷弄里的气息。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联想到千里之外的陶土,只觉得这股味道让他手腕内侧的血管微微发烫,那里曾在暴雨夜抢救图纸时,被浸透的纸页划出过一道细疤。
与此同时,二十公里外的陶艺工作室里,郭静正将最后一层钴料釉涂在坯体上。窑炉的余温从背后传来,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,与架子上陈列的陶瓶轮廓重叠成复杂的剪影。她指尖的纹路里嵌着永远洗不掉的陶土颗粒,在台灯下泛着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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