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三点十七分,赵环的指尖在CAD图纸上划过第两百三十七道弧线。工作室的落地窗将城市霓虹滤成模糊的光河,倒映在他咖啡杯边缘结出的褐色水渍上——那是第七杯冷掉的耶加雪菲,杯底沉淀着细如砂粒的理性主义,此刻却被他无意识地用钢笔尖搅成漩涡。
图纸摊满整个桌面,二十版废稿像被揉皱的星辰,散落在脚边的废纸篓周围。甲方要求的“地标性商业综合体”顶层天窗设计,本该是纯粹的结构美学题,此刻却成了横亘在他理性宇宙里的诗意黑洞。他盯着屏幕上反复修改的抛物线方程,参数栏里的角度数值从15°调到28°,再调回21.5°,每一次鼠标点击都像在夯筑一堵无形的墙,把某种呼之欲出的意象挡在数学公式之外。
“该死的黄金分割。”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,钢笔在图纸角落戳出一个破洞。父亲的声音突然在记忆里响起,带着钢尺丈量木柱时的冷硬:“建筑是凝固的工程,不是你画在作业本上的月光。”十六岁那年,他在数学试卷背面画的穹顶天窗被父亲撕成碎片,那些带着抛物线公式的纸页像断翅的星子,飘落在老祠堂青石板缝里——此刻脚边的废纸篓,恍惚间竟与当年的场景重叠。
他起身走到书架前,抽出一本泛黄的《营造法式》。指尖划过“举折之制”的插图,北宋匠人用墨线勾勒的飞檐弧度,突然在视网膜上与上周在古籍馆看到的敦煌星图残卷重合。那幅唐代星图里,织女座的连线恰如一道倾斜的春水,而牵牛星的轨迹正像一颗坠落的星子,即将没入银河的波纹。
“星子坠入春水……”他低声念出这个句子,喉结滚动时惊起窗台上的灰雀。三天前在设计稿背面随手写下的短语,此刻突然挣脱文字的躯壳,在他脑海里化作液态的光。他想起六岁时随父亲测量老祠堂的那个清晨,木柱脚的苔藓被晨露浸得发亮,当他蹲下身用钢尺触碰苔衣,那抹湿润的绿意竟顺着刻度线爬上视网膜,多年后才明白,那是理性尚未完全冰封时,感性留下的第一滴春水。
回到绘图桌前,他没有打开CAD,而是抓起一支2B铅笔。笔尖在空白图纸上悬停三秒,突然落下——不是精确的几何作图,而是带着颤栗的弧线。第一笔画出春水的涟漪,第二笔甩出星子的尾迹,第三笔在两者交汇点顿出一个漩涡,铅笔芯因用力过猛而断裂,露出深灰的铅芯,像星核炸裂后露出的炽热熔岩。
“角度不是21.5°,是星轨偏角加上春水的流速。”他喃喃自语,随手扯过草稿纸计算。传统天窗设计追求的是冬至日正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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