燥的墨字上游移不定,如同寒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。思绪被无尽的冰冷和伤痛搅得如同一锅混沌的浆糊。那些官仓、折耗、漂银……这些往日里管家嬷嬷也未必说得清的名词,此刻却像冰冷的刻刀,一下下凿着她摇摇欲坠的神经。
头……越来越沉……
眼皮如同灌了铅……
“……十月……金陵丝商吴氏……定金苏丝五百斤……交期腊月……今定例水涨漂耗十五斤……漂耗银纹……”
丝……漂耗银……
苏丝……五百斤……漂耗十五斤……损耗三十分之一……价值……
眼皮彻底合拢之前……一片混乱的数字与模糊的名词在她冻结般的意识里疯狂搅拌……
船舱内死寂一片。只有船体不堪重负的呻吟和远处张彪睡梦中粗重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呼吸声。
不知过了多久。
船身猛然一个较大的横摇!
“哗啦……嘭!”
角落里一摞捆扎不稳的铁器还是什么重物被晃倒下来!重重砸在积水的地板上!
沈惊澜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狠狠惊得一抽!身体猛地向舱壁缩紧!那只包着厚厚白布、麻木了许久的左手下意识抬起来挡在身前!
砰!
左手腕狠狠撞在冰冷坚硬的舱壁上!
麻木许久的掌心伤口瞬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!
“呃!”一声压抑模糊的痛哼从她紧咬的齿关间挤出!身体如同虾米般弓起!
剧痛如同冰水泼头!强行拽回了一线即将彻底沉沦的意识!
视野重新聚焦。冷汗沿着额角滑落,刺得伤口一阵发痒。涣散的目光重新落在身前那本摊开的、冰冷濡湿的账簿上。
墨色的字迹在昏暗光线中如蚁行。
方才被打断的思绪碎片却在此刻剧痛的刺激下……如同被投入火焰的油蜡般熔化……重新凝固成一种极其怪异的清晰!
丝……五百斤……十五斤耗……耗银……价值……
目光死死钉在一行蝇头小楷:
“九江府……生铁料……私价……每斤折银……七钱二厘……”
生铁……
视线微微向左上挪移……
另一个角落……
“湖州官营……百炼熟铁刀……兵部采买……每百斤熟铁造刀……耗粗铁……”
一个极其荒谬、如同冰锥般锐利的念头,在混沌的冻海下猛地凿开一片裂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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