粗瓷碗底磕在油腻发黑的桌面上,发出“嗒”的一声轻响,在骤然沉寂下来的茶铺里显得格外突兀。爷爷浑浊的目光从那两个黑袄汉子离去的门口收回,落在碗底残留的褐色茶渍上,仿佛在凝视一片凝固的血。他枯槁的手指在碗沿上那两下极其轻微的叩击,如同无形的鼓点,早已在我心头擂响。
“…这红…我们…接了…” 沙哑的声音平静无波,却带着一种破开迷雾、直面深渊的决绝。
茶铺里压抑的低语声重新响起,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深的忌惮。眼镜男早已溜得不见踪影。爷爷不再停留,拿起靠在墙角的枣木杖,示意我离开。
踏出茶铺,浑浊的热浪被冰冷的、带着煤烟味的河风取代,竟让人精神一振。然而,心头那份沉甸甸的寒意却挥之不去。金牙王,聚财坊,悬红,暴毙的赌徒,吞噬财运和精气的邪物…这些词如同冰冷的锁链,一环扣着一环,将我们牢牢锁向那个名为“聚财坊”的地下魔窟。
打探聚财坊的具体位置并不困难。在这龙蛇混杂的老黑山镇,金牙王的名头和他那“吃人”的赌档,早已是街头巷尾半公开的秘密。只需在街角一个卖冻梨的老汉摊前多站片刻,装作不经意地打听两句,对方便用冻得通红的、皲裂的手指,指向镇子西北角一片更加破败、紧挨着黑黢黢矿渣堆积场的区域。
“瞧见没?那片儿,顶破的那个大瓦房,门口蹲着俩石墩子…那就是金牙王的‘聚财坊’!白天不开张,黑灯瞎火才热闹!劝你俩啊,外地来的吧?甭往那儿凑!邪性!” 老汉压低了声音,浑浊的眼睛里透着真实的恐惧,匆匆裹紧了破棉袄,不再多言。
顺着老汉指的方向望去。镇子西北角像是被整个儿遗弃的角落。低矮歪斜的土坯房和窝棚挤在一起,墙壁被煤烟熏得乌黑,许多窗户都用破木板钉死。路况更加恶劣,冻硬的泥浆混杂着黑色的矿渣粉末,踩上去咯吱作响,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硫磺和金属锈蚀的混合气味。而在这片破败区域的中心,一座突兀的、相对“气派”的青砖大瓦房拔地而起。虽然砖色陈旧,屋顶的瓦片也多有破损,但比起周围的窝棚,它确实算得上鹤立鸡群。两尊粗糙简陋、不知是狮子还是貔貅的石头墩子,一左一右蹲在紧闭的黑漆大门前,被煤灰染得半黑,面目模糊,透着一股生硬的凶悍。
大门紧闭,门楣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——“聚财坊”。那金字黯淡无光,边缘剥落,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显得格外阴森。此刻正值午后,赌档尚未开张,门前冷落,只有几个衣衫褴褛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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