移开,如同被毒蛇吸引的鹰隼,死死钉在那粗陋的陶罐上。一股浓烈的、混合着海腥、淤泥、汗水以及……一丝若有似无血腥味的咸湿气息,随着赵高的靠近,瞬间弥漫开来,与暖阁内的松炭暖香格格不入,令人作呕。
“开。” 帝王的声音低沉,只有一个字,却带着千钧之力。
赵高不敢怠慢,小心翼翼地将陶罐置于御阶之下。一名身材魁梧的郎卫上前,用特制的青铜小刀,谨慎地刮开封泥,挑开层层麻布。罐内并非文书,而是塞满了吸饱了海水的、脏污的粗麻布!郎卫用铜钳夹出湿漉漉、沉甸甸的麻布团,一层层剥开……
当最后一层麻布被揭开,露出的东西,让暖阁内所有侍立的宦官宫女瞬间倒吸一口冷气,脸色惨白!
那里面,是一小堆混杂着暗红色凝固血块的粗盐粒!盐粒颜色灰黄,颗粒粗粝,显然是最下等的海盐。而在盐粒之上,赫然压着一只被齐腕斩断的、枯槁黧黑、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的——人手!断腕处血肉模糊,骨茬森白,早已被海水泡得发白发胀!断手的拇指和食指之间,还死死捏着一枚染血的、刻着“朐县盐丁丙字七三”字样的粗糙木牌!
浓烈的血腥气和海腥咸臭味瞬间炸开!如同无形的重拳,狠狠砸在每个人的鼻腔和胃袋!
“呕……” 一名年幼的内侍再也忍不住,捂住嘴干呕起来,被旁边的老宦官死死捂住嘴巴拖了下去。
嬴政的身体纹丝未动,只有按在御案上的指关节,因为骤然发力而瞬间失去血色,变得惨白!他深潭般的眼眸中,风暴在无声地积聚、翻腾!那不是单纯的暴怒,而是一种被最底层蝼蚁以最惨烈方式挑衅权威的、冰冷彻骨的杀意!
赵高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,颤抖着双手,从那堆恐怖的盐粒和断手下方,抽出一卷同样被海水和血水浸透、边缘破烂的素帛。帛书上的字迹用烧焦的木炭写成,歪歪扭扭,力透帛背,充满了绝望与控诉:
“东海灶户万千泣血上告:朐县盐监张禄,豺狼之心!苛政猛于海啸!**官定盐额,岁增三成!完额则鞭笞,不足则锁拿!** 牢盆(煮盐大铁锅)破损,不予更换,逼令灶户以瓦罐煮盐,三日方得一釜!**盐吏如虎,索贿无度。无钱纳贿,则夺盐抵数,灶户无盐换粮,阖家断炊!** 更有盐枭(私盐贩子)陈三刀,勾结盐监,以半价强收私盐,转手高价粜于黑市!灶户稍有不从,轻则毁灶殴人,重则沉尸盐沼!**今岁饥荒,海产不丰,薪柴价昂。张禄逼额如故,已锁拿灶户三百,杖毙七十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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