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阳宫,章台正殿。
初夏的日光被高耸的殿宇切割,斜斜地穿过巨大的雕花木窗棂,在光洁如镜的墨玉石板上投下道道明亮的光柱。空气中浮尘微舞,被两侧数十座青铜雁鱼灯稳定燃烧的火焰映照得如同细碎的金屑。椒兰的暖香袅袅升腾,试图调和殿内那无形而沉重的威压,却更衬出一种令人屏息的肃穆。数十根蟠龙金柱沉默矗立,支撑着绘有玄鸟翔云纹饰的藻井穹顶,其高广深邃,仿佛能容纳天地。
秦王嬴政高踞于丹墀之上,玄玉御座之中。玄衣纁裳深沉如渊,十二章纹在光影中流转着内敛而不可逼视的威严。通天冠垂下的十二旒白玉珠微微晃动,将他深邃眼眸中的神情遮蔽大半,只留下一个如同神只般冷峻、轮廓分明的剪影。他端坐如松,身体微微前倾,目光穿透晃动的旒珠,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专注与掌控一切的自信,牢牢锁在丹墀之下那片空旷之地。御座前的巨大黑漆御案上,那卷流光溢彩、价值连城的督亢舆图,如同吸尽了殿内所有的光华,正被一名内侍小心翼翼地、极其缓慢地铺展着。
殿内文武重臣分列左右。左丞相王绾须发皆白,神情凝重;廷尉李斯目光锐利如鹰隼,不动声色地扫视全场;将军王贲、蒙恬等武将虽按剑肃立,但肌肉紧绷,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,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。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丹墀之下那个手捧图匣的身影——燕国副使秦舞阳身上,更聚焦于御案上那幅正徐徐展开的旷世奇珍。
秦舞阳身着燕国使臣的玄色深衣,身形高大健硕,如同铁塔。然而此刻,这位传说中十三岁就敢当街杀人的燕地勇士,却面色惨白如纸,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,在殿内明亮的灯火下反射着油光。他捧着盛放地图的玉匣,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仿佛捧着的不是玉匣,而是烧红的烙铁。他的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,不敢直视丹墀之上的帝王,更不敢多看那正在展开的地图一眼,呼吸粗重而急促,胸膛剧烈起伏,深衣的前襟已被汗水浸湿了一片深色。那源自骨子里的、对绝对皇权威压的本能恐惧,如同无形的巨手,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,几乎让他窒息。他就像一头被驱赶入祭祀之坛的猛兽,空有凶名,却只剩下瑟缩与战栗。
“燕使秦舞阳,”嬴政的声音平静无波,如同深潭投石,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,“既奉图而来,何故如此惊惶?莫非此图……有诈?” 那“有诈”二字,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,瞬间让殿内本就凝滞的空气温度骤降!
秦舞阳浑身剧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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