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雁鱼灯火焰燃烧的细微噼啪声。
良久,御座之上传来嬴政的声音,平静无波,如同深潭投石:
“太子丹。久违了。”
简单的五个字,却像冰冷的针,瞬间刺穿了太子丹竭力维持的平静表象。那“久违”二字,如同钥匙,骤然打开了尘封的记忆闸门!邯郸城质子府的童年,那曾并肩嬉戏、一同受辱于赵国权贵门前的短暂情谊,那归秦夺位后骤然冷硬的姿态,那扣押自己于咸阳为质的漫长屈辱岁月……无数画面汹涌而至!太子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,交叠在身前的双手指尖深深陷入掌心,带来尖锐的刺痛,才勉强压下喉头的翻涌与眼底瞬间涌起的复杂暗潮(屈辱、怨愤、以及一丝被刻意遗忘的、更深的痛楚)。他维持着躬身的姿态,头埋得更低,声音依旧平稳,却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艰涩:
“陛下日理万机,威加海内,臣……僻居馆驿,不敢叨扰。”
“哦?”嬴政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,如同猫戏鼠前的审视,“寡人闻听,太子在燕,颇得人心。此番亲为使节,千里迢迢入咸阳,想必非仅为问安而来?” 那“颇得人心”四字,轻飘飘落下,却重若千钧,暗藏机锋,直指太子丹在燕国积聚的声望对王权的潜在威胁,更是在提醒他此刻作为人质的处境。
太子丹深吸一口气,缓缓直起身。他抬起眼,目光第一次,真正地、毫无遮挡地望向丹墀之上。穿透那晃动的白玉旒珠,他看到了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——冰冷、漠然、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绝对掌控。没有故人重逢的丝毫暖意,只有帝王审视臣虏的冷酷。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熄灭,心沉入冰冷的谷底。
“陛下明鉴。”太子丹的声音依旧平稳,却仿佛淬过火的寒铁,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,“臣此来,确非仅为问安。乃奉寡君之命,献上我燕国……至诚之心。” 他微微一顿,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吐出:“燕国,愿献督亢之地!永为大秦东藩!岁贡无缺,唯求……唯求陛下息雷霆之怒,罢东顾之兵!”
“督亢之地?!” 此言一出,大殿之中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、倒吸冷气之声!连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李斯、王贲等人,眼中都爆发出惊异的光芒!督亢!那可是燕国最丰腴、最富庶的千里沃野!北倚燕山,南临易水,河网密布,物产丰饶,素有“燕国粮仓”、“塞上江南”之称!其地之重,犹如燕国命脉!燕王喜竟舍得将此命脉之地割让?!这简直是自断根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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