井田,开阡陌,奖耕战,虽律法严苛,然令行禁止,民勇于公战,怯于私斗!短短数代,僻处西陲之秦,一跃而成虎狼之师,横扫六合!此非变法之功乎?此非强国之基乎?!”
他向前一步,气势逼人:“祭酒言秦法弃礼乐而尚首功,致人伦大变?试问若无此‘首功’激励,秦人何以悍不畏死?何以灭韩赵,破魏楚?!若无严刑峻法约束,百万之众,如何如臂使指?如何令六国余孽闻风丧胆?!仁德?仁德能当匈奴铁骑乎?仁德能破函谷雄关乎?!” 周青臣的声音如同连珠炮,字字铿锵,带着法家特有的犀利与务实,将淳于越描绘的“仁政”蓝图撕得粉碎。
“你…你…强词夺理!颠倒黑白!”淳于越气得胡须乱颤,指着周青臣,手指哆嗦。
“祭酒息怒!”一个温和却坚定的声音响起,试图缓和这剑拔弩张的气氛。只见一位身着朴素青衫、面容儒雅、气质沉静的中年儒生站起身,他便是以精通《尚书》闻名的博士伏生。他手捧一卷用素帛仔细包裹的竹简,走到大殿中央的过道上,向淳于越和周青臣分别行了一礼,姿态从容。
“周博士之言,虽有道理,然过于偏重功利。”伏生声音平和,如同山涧清泉,抚慰着殿内燥热的空气,“祭酒忧心仁德不存,亦有其深意。伏生不才,愿以《尚书》之微言,献于诸君。”他缓缓展开手中那卷古老的竹简,竹片摩擦发出沙沙声响。
“《尚书·尧典》有云:‘克明俊德,以亲九族。九族既睦,平章百姓。百姓昭明,协和万邦。’”伏生语调舒缓,带着一种诵读经典的庄重韵律,“此乃圣王之治!非纯恃武力,乃以德化人,由近及远,由亲及疏,使家国和睦,万邦来朝!今陛下扫平六合,宇内混一,然六国遗民,心念故国者众,犹怀怨望。若仅以严法酷刑震慑之,其怨愈深,其心愈离,如积薪于烈焰之下,终有燎原之患!”
他抬起头,目光恳切地望向大殿深处那垂着玄色帷幔的帝王观礼阁(嬴政所在),声音提高了几分:“伏生斗胆进言!陛下欲使江山永固,万民归心,当效法先圣!于严法之外,更需广施仁德!兴教化于新地,尊其俗而缓其政,恤其民而养其心!以《诗》《书》礼乐,化其戾气,导其向善!使六国遗民,知陛下非仅虎狼之君,更是圣德之主!如此,则四海归心,天下太平,方可期也!此乃‘马上得天下,焉能马上治之’之理!”
伏生的话语,如同在激烈的战鼓声中插入了一段清越的琴音,带着儒家的理想主义光辉,描绘了一幅以德化民、天下归仁的蓝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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