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：地铁站

没有久留，直接转乘高铁，向着大理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
高铁列车像一条银sE的巨蟒，在云南高原的腹地，以一种近乎蛮横的速度，切割着时间与空间。车厢内部，冷气开得过足，空气乾燥而稀薄，带着一GU金属与塑胶混杂的、工业文明特有的味道。座椅柔软而宽敞，像一张张等待疲惫灵魂陷落的陷阱。

父亲坐在靠窗的位置，戴着一副新的墨镜，偶尔会指向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，用一种旅游指南般的语气说着：「看，梯田。」或是：「那是彝族村落吧。」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对知识的掌握感，彷佛每辨认出一种地貌，就能更牢固地握住这趟旅程的意义。母亲则在另一边翻看着手机，时不时地发出几声轻叹，抱怨着网路信号的时有时无，以及景点门票的价格。他们的对话，像两条平行线，在车厢里延伸，永不交汇，也永不触及凯凡内心的任何波澜。

凯凡坐在中间，他感到自己像一块被挤压的夹心饼乾，被两种截然不同的现实所包围。窗外，风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後奔逃。山脉像一幅幅被极速cH0U动的水墨画，墨绿与灰褐的sE块在视网膜上模糊成一片，偶尔露出的村庄，像一张张被闪电照亮的脸，旋即又被抛入身後的虚无。田野，河流，树林，它们的存在被列车的加速压缩、扭曲，失去了具T的轮廓，只剩下飞逝的意象，如梦如幻，又如某种难以追溯的意识流。

他看着窗外，却像是透过一层薄薄的、带着水汽的玻璃。眼前这一切鲜活的、属於人间的风景，都蒙上了一层奇异的，源自地铁深处的滤镜。那些飞驰而过的树影，有时会让他想起地铁站门前，在雨中摇曳的野草；远处山峦的剪影，则带着某种无法名状的沉重，像那个瘦削的警卫，在黑暗中静默地站立。他甚至觉得，列车每一次的轻微晃动，都像是地铁在轨道上轻微的颤抖，而窗外那些模糊的sE彩，随时都可能像画布上的颜料，瞬间融化、消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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