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五牵着拓跋清的手跨进西玄观朱门时,晨雾正从观后的银杏林里漫出来,新栽的胡杨和银杏在雾里若隐若现 —— 那是上个月他和阿史那云商量着种下的,胡杨枝桠粗犷如鲜卑牧民的手,银杏叶片精巧似汉家绣娘的针。
“清儿看,” 他指着道坛前的 “同天碑”,碑身新刻的 “胡汉共井” 图在雾中泛着青黑,“阿史那真人让人把甜市坎儿井的模样刻上去了,说要让香客打水时就能看见胡汉的活法。”
拓跋清的指尖抚过碑上的浅痕,凤钗上的东珠碰着碑石,叮当作响:“昨日崔浩说,洛阳白马寺的僧众在城南买了八十亩地,说是要建‘无量寿佛阁’。八十亩啊,够两百户百姓种麦了。” 她转身时,月白襦裙扫过道坛前的蒲团,“阿史那真人约咱们来,怕是为这事。”
陈五的甜灯在袖底发烫。他摸出锦囊里的金砂,散成 “策” 字 —— 这是他与阿史那云上月讨论 “抑佛” 时,金砂常凝的形状。正想着,观后传来清越的道歌,阿史那云披着月白道袍走出来,腰间狼头革带系得整整齐齐,狼嘴正咬着 “忠孝” 玉扣。
“陈大人,公主,” 他合掌行礼,道冠上的桃木簪子沾着晨露,“请随某去后殿。某让人煮了甜市的羊奶茶,配着阿依古丽的胡麻饼 —— 茶是鲜卑的,饼是汉家的,合该配咱们的话。”
后殿的炭盆烧得正暖。陈五接过茶盏,羊奶的腥甜混着松木香,像极了甜市互市日的味道。阿史那云掀开案上的帛布,露出卷成筒的《魏境佛寺占田图》,红笔圈着洛阳、平城、统万城的大片区域:“这是高允让人查的,去年一年,佛寺占田增了三成,僧尼增了两成。更要紧的是,青壮男丁削发为僧,说是‘修来世’,可大魏的田谁种?兵谁当?”
拓跋清的手指点在 “统万城” 的红圈上:“上个月李昭来信,说甜市的铁匠铺少了三个学徒,全跟了云游僧去洛阳。阿依古丽的羊奶摊,也少了两个挤奶的小子 —— 他们说‘佛门不打烊,比打铁轻松’。”
陈五的甜灯突然灼痛掌心。他想起在鬼哭峡突围时,牧民们举着盐巴喊 “陈大人护甜” 的脸,此刻那些脸里若少了青壮,甜市的井谁挖?互市的货谁运?他捏紧茶盏,指节发白:“阿史那真人,您说该怎么破?”
阿史那云抽出狼毫,在《占田图》上画了道粗线:“某想了三条。第一,让道徒‘下地’。往后道坛的香火钱,三成用来修渠,三成用来教耕,剩下的才供香烛。百姓喝着道徒挖的水,吃着道徒教种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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