劣质煤烟味、汗味,还有……一种若有若无的、铁料淬火不当时产生的焦糊酸气,混合在一起,扑面而来。
几个学徒模样的半大孩子,正吃力地拉着笨重的风箱。
小脸憋得通红。
汗水在他们脏兮兮的脸上冲出几道白痕。
一个满脸横肉、穿着绸布短褂、腰间却系着条油腻皮围裙的中年胖子,正腆着肚子,背着手在铺子里踱步。
他手指粗短,戴着个硕大的金戒指,与这打铁的环境格格不入。
三角眼。
眼白浑浊,透着精明的算计和毫不掩饰的刻薄。
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着,带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不耐烦。
正是掌柜王老六。
“快!快!都他妈没吃饱饭吗?火!火要旺!旺!”
王老六猛地停下脚步,指着其中一个拉风箱慢了些的学徒,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,“就你这熊样,还想拿全份工钱?做梦!这个月扣你十个大钱!”
那学徒吓得一哆嗦,手上加了把力气,风箱呼哧呼哧响得更急了。
王老六哼了一声,目光扫向角落堆积的几块刚打好、尚未开刃的农具坯子。
他随手拿起一把锄头坯子,掂了掂。
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。
“呸!”
他一口浓痰啐在地上,三角眼瞪向旁边一个正挥汗如雨、锤打一块烧红铁料的老铁匠,
“张铁手!你他妈眼瞎了还是手残了?这料子怎么打的?轻飘飘跟个娘们绣花针似的!就这玩意儿,能卖得出去?砸了老子的招牌!扣钱!这炉活计,工钱扣一半!”
那老铁匠看上去六十上下,头发花白,乱糟糟地挽着。
脊背因为常年弯腰打铁,已经有些佝偻。
一张脸如同风干的树皮,刻满了岁月的风霜和劳作的艰辛。
汗水顺着他深刻的皱纹沟壑往下淌,滴落在滚烫的铁砧上,发出嗤嗤的轻响。
听到王老六的呵斥和扣钱的威胁,老铁匠握锤的手猛地顿在半空。
手臂上虬结的肌肉绷紧。
他缓缓抬起头。
浑浊的眼睛里,布满了通红的血丝。
疲惫。
屈辱。
还有一丝被生活压榨到极限的麻木。
“王……王掌柜……” 老铁匠的声音干涩嘶哑,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器,“这料……这料是库房领出来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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