毛骨悚然,须发皆立。他发了狂似的扑上去揪住一人质问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考场文章,满座宾客都笑了起来,“什么你的文章,这是祁老爷儿子的文章,今日放榜祁家公子高中亚元,可谓是前途无量啊!”
沈丛如遭重击,他狂笑着喷出一口血沫来。
“就凭那个草包?十里八乡,谁不知道他祁连宝是个只会‘鹅鹅鹅’的纨绔!”
没有人在乎他的咆哮,都当他是屡试不中而失心疯了。
祁家老爷下了令,沈丛被好一顿毒打丢出了酒楼,楼内觥筹交错,欢声笑语,在庆祝着他被剥夺的人生。
第二天,沈丛就忍着剧痛去找主考官要求复核试卷,范骞却对他加以搪塞,并以犯上不敬为由将他仗责了三十。
沈丛身心俱创,悲愤之下纠集了同县七名屡试不第,含冤落榜的秀才。他们挥洒血泪,联名写了一份状书,堵在苏州知府的门口。
当着众人,沈丛慷慨陈词,控诉考场官员的狼狈为奸。
“寒窗苦读十五载,不及商贾半两金。锦绣公子哪知我寒门子弟昼耕夜诵,悬梁刺股的苦痛折磨!”
“历朝以来都是武死战,文死谏。今日,我沈丛,就以死明谏——谏这世道不公,谏这官海沉沦,谏这人心不古!”
说完,沈丛便一头碰死在衙门石狮上,血溅当场。几位秀才被他所带动,悲乎哀哉,也随之而去。
知府门前,一对守正辟邪的石狮,生生被血染成了红色。
此案一出,知府大为震怒,当即就奏上了朝堂,整个苏州也因此动荡起来。
表面看来,这只是考官与商人私通的贪墨案,不过是代价惨痛了一些。却不知那主考官范骞正是陈恪的人,那些年陈家手里一直掌握着选拔官员的权利,买卖官职不过是陈国公用来结党营私,培植党羽的手段之一。
那时商宴登基后才站稳根基,面对这样错综复杂的案情一时也无从下手,最后还是楚依安以雷霆手段平息了这件事。
商宴长长呼出了一口气,或许有人会觉得沈丛自尽这一方式太过激进,沈丛又何尝不知。
但历来各州乡试主考官都是从奉安选调的官员,对考场诸事有绝对的话语权。范骞百般推诿不肯复核试卷,本州的官员也不敢置喙。
等到放榜公示期结束,范骞离开苏州,科考试卷也会被一并带回奉安,届时,沈丛等人的冤屈便再无重见天日之期。
他宁愿一死,来换取他毕生所奉行的正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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