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远志将他的一对牛眼瞪了出来,看看穆宁秋,又看看裴迎春,摆手道:“你们这些读书人,讲起话来一套套的,我这糙汉,哪里说得过你们。老子把话撂这儿,就算今天看在穆大使是贵客的份上,我不再盯着县尊啰嗦,但若县里把我家门口的河渠改道,我一定闹到圣上御前去,非得讨个说法。”
裴迎春因修水顺利,对马远志那片位于灌溉要道上的葡萄园,其实已有了更好的处置设想。
只是,他这几日忙成狗,哪有空去与马远志商量,不想,就被这火爆脾气直接打上门来。
但刚到樊川做了半年父母官的裴迎春,也已摸清,马远志这样啥话都嚷出来、不使阴招的胡人,其实反倒好相与。
方才关于农桑为本、果酒为末的说辞,裴迎春更多地是昭告穆宁秋,自己不是什么在公主跟前扮清官、实际却鱼肉百姓的污吏。
既然穆宁秋开口所言,显然站在县里这边,且更有远见,裴迎春也就放心了。
他遂将肃然论道的面色一抹,执起酒壶,给三人面前的陶杯都斟满:“成,不说了,先喝酒,喝完了,咱结结实实睡一觉,再从长计议,行不?”
穆宁秋帮腔道:“马壮士,吃酒,吃菜。”
两个大官人如此没架子,饶是马远志因祖上的护驾之功,素来不像平头百姓那般卑微惯了,此际也脸色缓和下来,爽气道:“喝!”
干了米酒后,还咂嘴嫌弃道:“咱韦勒人,本不稀罕你们汉人的米酒,娘们喝的蜜水似的,没劲道。今日看在穆大使的面子上,破个例。”
穆宁秋转着酒杯道:“粮食就算当年丰收,也得存着饱肚,酿酒是个意思就好,哪舍得下猛料。本官回程前,去尝尝你的葡萄酒吧,看看是不是像大汤诗人所言,乃琼浆玉露。”
裴迎春略带好奇问道:“羌国,不是韦勒人还不少么?没有葡萄酒?”
穆宁秋摇头道:“因韦勒诸部东迁,部众逐渐转作牧民,如今羌国常见的,多为青稞酒和马奶酒。”
裴知县嘿嘿一乐,开玩笑道:“那干脆,让老马入了公主的匠人队伍得嘞,去羌国,给他的族人续上手艺。”
说者无意,听者有心。
马远志胸口,仿佛被扣了一记。
十年前,心爱的女人因头胎难产、母子双亡后,马远志就没再续弦,全副精力,都用在了种葡萄、酿酒上。
横竖是孑然一身、在樊川并无牵挂了,不如沿着祖辈的来时路,回到当年故乡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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