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鹏飞兮振八裔,中天摧兮力不济。
余风激兮万世,游扶桑兮挂石袂。
后人得之传此,仲尼亡兮谁为出涕。
他从年轻时就坚信这只飞振八裔、余风激万世的大鸟是他自己。他有高而远的方向,但中道而折。按着庄子那一派的逍遥,飞有飞的好,折有折的好,折便折了吧。然而李白却在这样的悲剧里想到了孔子。孔子晚年也见过一只传奇的动物。鲁哀公十四年的春天,猎到一只四不像:头像龙,身如马,尾如牛,背上有五彩花纹。他们都不认识这只奇怪的动物,拿给孔子看,孔子一看便哭了起来:这是传说中的麒麟呀。竟然被如此对待!李白以为,孔子如果在,也会为他哭泣。可惜孔子已经死了。
因为惋惜而哭泣是儒家才会有的情感,它对于应该得到却无法得到、应该坚持却无法坚持的那些美德过于执着,甚至于迂腐。李白求仙问道一辈子,快要死了,却发现自己最终仍然和孔子站在一起。孔子晚年删述《春秋》,绝笔在鲁哀公获麟的这一刻。李白年轻时候曾经写过一首《古风》,里面说“我志在删述,垂辉映千春”,也说“屈平辞赋悬日月,楚王台榭空山丘”——宏伟的建筑终成土灰,但微不足道的文章词赋在竹简木册口耳相传间有更顽强的生命。早于李白五百多年,也有人曾讲过“年寿有时而尽,荣乐止乎其身,二者必至之常期,未若文章之无穷”。道家的传统里,文章是圣人的糟粕,但对于“道士”李白,文章传世,他还是在乎的。
事与愿违。关于李白资料的匮乏,他的生世行年模糊,一生的故事半真半假,传说累积传说,自我吹嘘叠加出于自尊的谎言。正史不正,野史也未必是野。
他的诗稿散逸,传抄错讹,甚至诗集中屡屡混入伪作。
李白生前曾经托人编过三次文集。一次是请千里迢迢去“追星”的粉丝魏颢,一次是汉东倩公,还有一次是他的族叔李阳冰。魏颢从天台山、广陵一路追踪李白到了江东。李白很高兴,把当时的手稿都给了魏颢,还说以后写了再添,但魏颢并没有得到完整的文稿。他为李白编的《李翰林集》,多是安史之乱“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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