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数十里外,通往野狗坡的干涸河床上,尘土飞扬。一支衣衫褴褛却秩序尚存的队伍正在缓慢移动。他们是刚刚从重灾区疏散出来的部分灾民,被官府组织起来,前往野狗坡等几处工赈点。队伍中,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骡车缓缓行驶。
车内,李岩撩开车帘一角,清瘦的脸庞被烈日晒得发红,眉头紧锁。他看着车外绵延的流民队伍。一张张麻木、枯槁的脸上,写满了绝望和对未来的茫然。孩童的啼哭有气无力,老人拄着木棍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空气中弥漫着尘土、汗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…尸骸腐败的气息。
“大人,前面就是野狗坡了。”随行的书吏低声道,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,“昨夜…似乎不太平,隐约有喊杀声和火光传出,不知墨大人那边…”
李岩放下车帘,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划动,仿佛在计算着复杂的公式。“墨衡不是莽夫,工坊有戚将军的精兵暗中护卫。若真有事,此刻必有急报传来。既然没有,说明风波已平。”他的声音平静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。他更忧心的是另一件事。
他拿起一份刚由快马递来的信报,是派往其他府县查探民情的吏员所书。信报字字沉重:“…流言四起,言新政惹怒上天,故降此大旱…有自称张阁老门生者,于流民中宣讲‘格物奇技,亵渎龙脉,引天罚’…更有白莲妖人混迹其中,鼓噪‘弥勒降世,无生老母’…人心浮动,恐有大变…”
“张廷玉…阴魂不散。”李岩低声自语,眼中闪过一丝冷冽。这已非单纯的士族反扑,而是有人利用天灾,将矛头直指格物院,指向整个新政的根基!技术救不了人心,若民心被谣言蛊惑,被绝望吞噬,再精巧的水车也浇不灭燎原的野火。
骡车微微颠簸,李岩的目光透过车帘缝隙,落在一个抱着枯瘦婴儿、眼神空洞的妇人身上。妇人旁边,一个老农正佝偻着背,用一块破瓦片小心翼翼地刮着龟裂河床深处仅存的一点湿泥,试图挤出几滴浑浊的水。
“停车。”李岩忽然道。
骡车停住。李岩推开车门,不顾书吏的劝阻,径直走向那老农。烈日灼烤着大地,热浪滚滚。他蹲下身,不顾地上的尘土,轻声问道:“老丈,这点湿泥,不够解渴吧?”
老农被这突然出现的官老爷吓了一跳,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戒备,下意识地把破瓦片往身后藏,枯槁的身子缩了缩。
“莫怕,”李岩放缓语气,指了指远处的野狗坡方向,“我是去那边工坊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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