诏狱深处,终年不散的霉味混杂着铁锈与绝望的气息,浓稠得如同凝固的血。王承恩的脚步落在冰冷潮湿的石阶上,每一步都激起空洞的回响,像敲在濒死之人的肋骨上。他身后跟着两名面无表情、腰悬绣春刀的东厂番子,猩红的袍角在幽暗中划过,如同两道无声淌下的血痕。
最深处的死囚牢房,铁门厚重,仅有一个巴掌大的窥孔透进一丝昏黄摇曳的火把光亮。王承恩抬手示意番子退后,自己凑近窥孔。里面,曾经权倾朝野、紫袍玉带的当朝首辅张廷玉,此刻只着单薄肮脏的囚衣,背对着门,蜷缩在铺着霉烂稻草的石床上。花白的头发散乱,曾经挺直的脊梁佝偻着,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枯槁气息。空气里,除了阴冷潮湿,还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令人作呕的酸腐气。
王承恩的嘴角,几不可察地向下抿紧了一瞬。他无声地从袖中取出一份用火漆封得严严实实的奏折,正是都察院清流御史们联名弹劾张廷玉“私通狄人、侵吞军粮、结党营私”三桩大罪的铁证。他将其缓缓放在牢门前的石地上,动作轻得像放下一片羽毛,却带着千钧的份量。
“张阁老,”王承恩的声音不高,却如同冰锥,精准地刺入牢房死寂的空气,“圣心已决。三日后,大理寺、刑部、都察院三司会审。”
石床上蜷缩的身影猛地一颤。张廷玉极其缓慢地、极其艰难地转过身。火光透过窥孔,照亮了他半边脸。那曾经保养得宜、不怒自威的面庞,如今沟壑纵横,眼窝深陷,浑浊的瞳孔里布满血丝,但深处,却有一簇幽暗的火焰在跳动,是惊惧,是不甘,更是刻骨的怨毒。他死死盯住门外王承恩那模糊的身影,干裂的嘴唇蠕动了几下,却发不出像样的声音,只有喉咙里滚过一阵嗬嗬的痰音。
王承恩仿佛没看见他眼中的怨毒,微微躬身,姿态依旧恭谨如昔:“阁老……好生歇着。三司会审,是非曲直,自有公论。” 他刻意在“公论”二字上加了重音,如同在对方流血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。说完,不再停留,转身,猩红的身影无声地融入了诏狱更深的黑暗里,留下那份奏折,像一块冰冷的墓碑,压在张廷玉的心口。
张廷玉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身下湿冷的稻草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他看着那扇隔绝了所有光明的铁门,看着地上那份催命符般的奏折,眼中的怨毒终于化为实质的绝望和疯狂。完了!都完了!王承恩这条皇帝最忠心的恶犬,联合了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清流,彻底把他逼到了绝境!三司会审?不过是走个过场,皇帝要的,是他的命!他挣扎着想扑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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