豁口边缘的砖石呈现出融化的琉璃状,又被冰冷的雨水和融雪浸透,冒着丝丝白气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:血肉焦糊味、硝烟硫磺的刺鼻味、木头燃烧后的灰烬味,还有冰雪融化后混合着泥浆的土腥气。
豁口内侧,那具承载着“雷吼”残骸的巨大履带基座歪斜着,几条粗大的铁链彻底崩断,如同死蛇般垂落。炮身…或者说,那曾经是炮身的巨大铁管,已经消失了上半截。仅存的下半截炮管如同一个被巨力撕裂的伤口,边缘参差,布满了蛛网般延伸的恐怖裂纹,内壁被高温灼烧得一片漆黑,扭曲变形,狰狞地指向天空。履带基座周围,散落着焦黑的金属碎片、断裂的牛皮索,还有几块巨大的、被爆炸冲击波从城墙上硬生生撕裂下来的条石。十几匹拖拽炮身的驮马倒毙在附近,口鼻流血,显然是被爆炸的冲击波震毙。
豁口内外,尸体层层叠叠。有被抛石机火流星炸得四分五裂的守军,有攀爬城墙被砍杀的狄人,也有在“雷吼”最终殉爆时,因距离过近而被飞溅的碎片或冲击波夺去生命的工匠和士兵。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凝固的暗红血迹,汇成一道道猩红的小溪,流入豁口下方的泥泞中。
戚光拄着刀,站在豁口附近一处相对完好的垛口下,半边脸被烟火熏得漆黑,肩头的伤布被血浸透又冻硬。他望着那扭曲的炮管残骸,眼神复杂,有劫后余生的庆幸,有对墨衡那疯狂决断的震撼,更有对巨大牺牲的沉痛。
“墨大人呢?!”李岩翻身下马,冲到戚光面前,声音嘶哑。他看到了那惨烈的炮身残骸,心已经沉到了谷底。
“昏迷了。”戚光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,“王启年拼死把他从豁口边拖下来,右臂旧伤崩裂,加上心力耗尽…军医看过了,性命无碍,但何时能醒…难说。”他顿了顿,指向豁口外,“但值了!老墨那一炮…他娘的!神了!四架抛石机,一炮干废!巴图鲁那狗贼的牙都被敲掉了!现在狄人军阵乱成一锅粥,正忙着收拢残兵,救治伤患,今天…至少今天是消停了。”
李岩顺着戚光所指望去。关外风雪稍歇,视线略清。狄人军阵深处,一片狼藉。最核心处是一个巨大的焦黑坑洞,周围散落着燃烧未尽、扭曲变形的巨大木料和金属构件,依稀能辨认出是抛石机的残骸。另外两架抛石机一架歪倒,一架燃着余火,冒着浓烟。狄人士兵如同无头苍蝇般在雪地里奔忙,收殓尸体,扑灭余火,人喊马嘶,混乱不堪。原本整齐肃杀、充满压迫感的军阵,此刻士气显然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。
小主,这个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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