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元宫内,时间仿佛被粘稠的死寂与腐朽气息凝固。龙涎香早已压不住那股深入骨髓的、源自生命枯萎的衰败味道,混杂着浓烈药气与新鲜血液的铁锈腥甜,构成一曲绝望的挽歌。龙榻之上,大胤天子赵琰,如同一尊被风雨侵蚀殆尽的泥塑,仅靠着胸口九龙玉玺那微弱到几近熄灭的幽绿光芒,维系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生机。他的面色褪尽了最后一点潮红,呈现出一种濒死的青灰,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杂音,像破败风箱在空旷的墓穴中徒劳抽动。
【警告!健康值临界!预计维持时间:32小时15分…系统惩罚机制持续作用中…】
冰冷的提示音如同跗骨之蛆,反复啃噬着赵琰混沌的意识,每一次响起,都像是一记无形的重锤,砸向他摇摇欲坠的生命烛火。
“陛…陛下…” 王承恩匍匐在冰冷刺骨的金砖地上,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,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胸前那早已被暗红血渍浸透的厚重白布,发出破锣般的嘶鸣。他枯槁的手指死死抠着龙榻边缘,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,浑浊的老眼死死盯在赵琰那灰败的面容上,里面翻滚着无边无际的绝望,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、孤注一掷的火焰。沧州!那决定生死的铁证,为何还杳无音讯?!时间…陛下最缺的时间,正随着那冰冷的倒计时无情流逝!
“咳咳…咳…呃…” 一阵更加剧烈、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的痉挛猛地攫住赵琰。他瘦削的身体如同濒死的虾米般痛苦地弓起,青灰色的脸瞬间憋胀成骇人的紫绀。这一次,连象征性的血沫都咳不出了,只有带着浓重腥气的涎水,混着无法吞咽的药汁,沿着他干裂的嘴角缓缓流下,滴落在明黄的锦被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绝望。
“陛下!” 侍立榻旁的萧妃,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——是忧虑?是算计?亦或只是一丝本能的怜悯?她迅速端过御医孙邈刚刚奉上的药碗。碗中是粘稠如血、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浓烈苦涩气息的参茸续命汤。她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,小心翼翼地托起赵琰那沉重得如同灌铅的头颅,将温热的碗沿凑近他毫无血色的唇边。
苦涩滚烫的药汁滑过喉咙,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,试图驱散那浸透骨髓的冰寒与衰竭,却如同蚍蜉撼树。赵琰用尽全身力气,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。视线模糊不清,只能看到萧妃近在咫尺的、那张绝美却仿佛隔着一层寒冰的侧颜。就在这喂药的须臾瞬间,萧妃宽大的素白宫装袖袍,似无意又似有意地轻轻拂过赵琰无力垂落在锦被外的手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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