琴弦在指尖绷紧,冰冷而坚硬。每一次拨动,都像是在撕裂一层无形的茧。姜毓宁垂着眼,苍白的手指固执地在七弦上游走,生涩的、不成调的乐音在寂静的偏厅里回荡,如同濒死之鸟的哀鸣。指尖早已被粗糙的丝弦磨破,细小的血珠渗出,染红了黯淡的琴弦,留下点点刺目的暗红,又在持续的拨弄中被抹开,变成一道道不规则的、带着铁锈腥气的痕迹。
红玉抱着琵琶,坐在角落的阴影里,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。她的目光落在姜毓宁染血的指尖上,又缓缓移向她低垂的、被汗水浸湿的额发,最终定格在她那紧抿的、毫无血色的唇线上。那专注近乎自虐的神情,那眼中沉淀的、比古井更深沉的冰冷与恨意,都让阅人无数的红玉感到一丝莫名的心悸。这绝非一个寻常落难女子该有的眼神。那里面燃烧的东西,太烈,太沉,带着毁灭的气息。
时间在枯燥的琴音中流淌。窗外,倚翠阁前院的喧嚣声浪如同浑浊的潮汐,时起时伏,衬得这偏厅越发死寂。姜毓宁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指尖的方寸之地,用这近乎自残的专注,强行压制着体内翻腾的恨意,以及心口那枚烙印残留的、令人不安的灼热余悸。
就在她完成一个极其生涩的“轮指”动作,指腹再次被琴弦割破,新渗出的血珠迅速染开时——
“铮——!”
一声清越悠远、如同玉石相击的琴音,毫无征兆地从偏厅门口的方向响起!
这琴音并非来自姜毓宁手下那架破旧的七弦琴,而是来自一张真正的、音色温润沉厚的古琴!一个单音,不高不低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瞬间刺破了偏厅内单调压抑的琴声,也穿透了姜毓宁强行构筑的心防壁垒!
姜毓宁拨弦的手指骤然僵住!那冰冷的琴弦仿佛瞬间变成了烧红的烙铁,灼烫着她的指尖!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,毫无征兆地席卷了她!仿佛有什么沉睡的东西,被这突如其来的、清冷而精准的琴音狠狠唤醒!
她猛地抬头,循声望去!
偏厅门口,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清冷的身影。
慕先生。
依旧是那身月白色的锦缎长衫,纤尘不染,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。他并未踏入厅内,只是静静地倚在门框上,身姿挺拔而疏离。那张清俊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,如同覆盖着终年不化的冰雪。他怀中抱着一张形制古雅、木质温润、隐隐流转着幽光的七弦古琴,琴身线条流畅,显然是名家之作。刚才那一声清越的琴音,正是出自他随意拨弄的一根琴弦。<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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