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那辆承载着最后希望与无尽煎熬的马车,终于冲破黎明的薄雾,碾过邺城北门冰冷厚重的青石板,车轮的隆隆声仿佛也卸下了千斤重担。
我甚至来不及看一眼阔别经月的邺城城阙,所有心神都系在那辆直接驶向军师府邸的车上。华佗,那个如同救命稻草的名字,早已被快马加鞭先行送入府中严阵以待。直到亲眼看着郭嘉被小心翼翼地抬入府门,看着那位须发皆白、面容清癯的老者在仆役簇拥下匆匆迎出,我紧绷如弓弦的神经,才敢稍稍松弛一丝。深深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朱漆大门,这才调转马头,带着同样疲惫不堪、肋下剧痛却强撑着的张绣,前往早已备好的张绣府邸安顿。
清晨的邺城刚刚苏醒,市井的烟火气尚未升腾,唯有早起的更夫和清扫的仆役投来敬畏的目光。我勒马停驻在“大将军府”那熟悉的乌木匾额下,仰头望去。府邸依旧巍峨,石狮依旧威严,但此刻看来,却莫名地染上了一层柔软的、令人心神松懈的光晕。
连日的血火征战,初阵的惊心动魄,许褚的暴烈咆哮,车骑儿撼动天地的怒吼,赵云千里奔袭的决绝,郭嘉呕血定策的苍白,以及那一路疾驰、生死时速的煎熬……所有铁与血的重量,所有紧绷的神经,所有深藏于枭雄面具下的疲惫与恐惧,在这一刻,如同退潮般轰然散去,只留下深入骨髓的空乏。
推开那扇沉重的府门,隔绝了外界的最后一丝喧嚣与寒意。一股混合着炭火温暖、熏香淡雅以及……食物清甜气息的暖流,如同无形的柔波,瞬间将他包裹。这气息如此熟悉,如此熨帖,仿佛能直接渗透冰冷的甲胄,抚慰每一寸疲惫的筋骨。
“夫君——!”数道或清越、或温婉、或娇柔、或惊喜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,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和浓浓的思念,如同归巢的燕雀,从不同的方向向他涌来。
最先映入眼帘的,是大夫人邹玉。她一身素雅的藕荷色深衣,外罩银狐裘坎肩,发髻高挽,只簪一支简洁的玉簪。岁月在她端庄秀丽的脸上留下了温润的痕迹,却更添雍容气度。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疾步上前,只是静静地站在通往正厅的回廊下,双手交叠于腹前,身姿挺拔如修竹。但那双沉静如秋水的眼眸,在触及我身影的刹那,瞬间泛起了无法掩饰的波澜,关切、思念、担忧……种种情绪在她眼底无声地翻涌、沉淀,最终化作唇边一抹极力维持平静、却依旧微微颤抖的温柔笑意。她是这座府邸的主心骨,是风雨中岿然不动的磐石,此刻的克制,是习惯,更是深情。
紧随邹玉身侧,如同皎月伴星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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