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送尸人穿的是深蓝色杭纺长衫。”纪白的声音有些发紧。窗外突然刮过一阵风,解剖室的木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道缝,走廊里的光线斜射进来,在尸体脚边投下一道狭长的影子。那影子边缘晃了晃,像有人在门外一闪而过。
我猛地拔出手枪冲到门口,走廊里空无一人。只有楼梯拐角的窗户开着,江风把窗台上的报纸吹得哗啦啦响。报纸头版印着“汉口水运公会改选”的消息,标题旁边配着张合影,中间那个穿马褂的胖子笑得一脸油光,正是我昨天在码头见过的公会会长刘万财。
“明哥!”纪白在解剖室里喊我。我转身回去时,他正举着个小玻璃瓶,里面泡着从死者气管里取出的异物——那是半枚被嚼碎的莲子,莲子芯上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。“这不是普通的莲子,”纪白用镊子拨弄着,“芯子里的粉末像是……鸦片膏。”
我盯着玻璃瓶里的莲子,突然想起今早路过汉正街时,看见“张记莲心”的铺子刚开门。那老板总爱用鸦片膏腌制莲子芯,说是能治咳嗽。但正常人谁会把鸦片莲子吞进气管里?除非是被人强行灌下去的。
解剖台下方突然传来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我蹲下身掀开台底的抽屉,里面滚出来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。打开一看,是本磨破了皮的账本,纸页上用毛笔写着密密麻麻的数字,最后一页画着个奇怪的符号:三个交叉的船锚下面画了道波浪线。纪白凑过来看了看,突然倒吸一口凉气:“这符号……我在学校图书馆的旧报纸上见过,十年前汉口码头的‘水鬼帮’就用这个标记分赃。”
水鬼帮。这个名字让我想起刚当探长时听过的传闻。那是群在江里捞尸的混混,专靠替人“处理”尸体赚钱,后来突然销声匿迹了。我翻到账本第一页,扉页上用铅笔写着个名字:王阿水。这不是送尸人说的“王老五”,倒像是个外号。
窗外传来黄包车的铃铛声。我把账本塞进怀里,刚走到解剖室门口,就听见楼下有人大喊:“楚探长!刘会长让您去码头一趟!”是局里的小孟,他站在解剖楼底下,手里挥舞着顶警帽,“说是捞上来个死人,跟您手里的案子有关!”
纪白摘下手套的手停在半空。我们对视一眼,都没说话。江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,把解剖台上的白布吹得扬了起来,露出死者脚踝上那个月牙形的疤痕。那疤痕在晨光里泛着淡红色,像一枚被江水泡胀的印章。
码头的腥气比解剖室更浓。刘万财穿着纺绸马褂站在趸船上,身后跟着几个扛着扁担的脚夫。江面上漂着具尸体,被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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