渐也能搭把手诊脉。有回他悄悄问:"师父,这石头真有灵?"
孟庆丰把石头擦得锃亮:"哪有什么灵?不过是祖上传下的经验。你看这石头纹路,粗细分明,像极了人体的经络。病人按上去,气血一动,石面便起了反应。所谓'诊脉石',不过是面镜子,照见的是医者的用心。"
阿狗似懂非懂,却把这话记在心里。
孟庆丰五十岁那年,染了肺痨。他躺在病榻上,仍让阿狗扶着去看诊脉石。石纹乱得像团麻,他却笑了:"这是回光返照,我能瞧见自己的病根了。"他拉着阿狗的手,指着石纹说:"你看这团乱纹,是肺络受损。我开了二十年的方子,这次怕是......"
"师父!"阿狗急得直哭。
孟庆丰摸出块羊脂玉佩:"这是当年白狐送石时,系在石头上的。我死后,把它和石头埋在一起。往后你行医,莫要贪财,莫要嫌贫,只把病人当亲人。"
孟庆丰走的那晚,青岩镇下了场大雪。诊脉石被埋进后园的梅树下,玉佩压在石上。阿狗守着灵堂,听见石底传来细微的"咔嚓"声,像是石头在叹息。
三年后,镇上来了个穿锦袍的商人,说要出千两银子买诊脉石。阿狗摇头:"那石头早没灵了。"商人不信,偏要试试。他把手按在石上,石面始终灰蒙蒙的,连道细纹都没有。
"怪了,"商人挠头,"当年孟神医用这石头,可是百治百准。"
阿狗望着药铺里的药柜,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。他蹲下来,摸着石上的纹路:"石头还是那石头,可孟大夫不在了。"
后来,明川堂由阿狗接手,改名叫"存仁堂"。他依旧每天蹲在药铺门口,给穷人抓药分文不取;依旧让病人按诊脉石,虽然石头再没显过纹路,但他总能从病人的眼神、脉象里,瞧出病根在哪儿。
青岩镇的人都说,孟神医的诊脉石其实从未失灵。它只是换了种方式,藏在每个被他治好的人心里——那是对医者的信任,是对生命的敬畏,是比石头更珍贵的"灵"。
梅树开花那年,有个穿粗布衫的老妇拄着拐杖来存仁堂。她摸着诊脉石,轻声说:"当年孟大夫给我看病时,石头上的水纹,和我现在按上去的,好像啊。"
阿狗笑着给她抓药:"大娘,您这是寒咳,我给您配白茅根......"
药香混着梅香飘满小镇,诊脉石静静躺在柜台角落,石面上的纹路,像极了孟庆丰当年搭脉时的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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