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卢高章喉头发紧。老者将茶盏递给他,茶水里竟也浮着条红鲤,正拼了命往碗沿跳:"它在等一个能看见它的人。"
"我?"
"你。"老者指了指他的胸口,"你写文章时,墨汁滴在纸上,像不像它撞出的血珠?你挑灯夜读时,烛火摇晃,影子在墙上晃,像不像它摆动的尾巴?你总说自己'运气不好',可你忘了——"老者的手指重重敲在桌上,"鲤鱼跃龙门,从不是等龙来开门,是自己撞开的!"
卢高章惊醒时,窗外正下着急雨。他摸了摸额头,全是冷汗。月光透过窗纸,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,竟真像幅模糊的画:红鲤摆尾,浪花翻卷,上方隐约有"龙门"二字。
他翻身下床,赤着脚跑到天井。陶盆里的水晃荡着,那尾红鲤正撞向盆沿,"咚"的一声,又落回水中。卢高章蹲下来,伸手轻轻碰了碰它的尾巴:"原来你一直都在等我。"
第二日清晨,卢高章把陶盆抱到母亲面前:"娘,我想把金鱼送给张婶。"
母亲愣了:"好好的鱼,怎么要送人?"
"我要读书。"卢高章从怀里掏出本磨破的《论语》,"从今天起,我不在屋里闷头背书了。我要去城郊的破庙,那里清净,能听见鸟叫,能看见云走——就像鱼看见水。"
母亲没说话,只是往他包袱里多塞了两个炊饼。她知道儿子的脾气,一旦认准的事,十头牛都拉不回。
此后三月,卢高章真的住在破庙里。清晨去河边洗漱,看晨雾里的山影;晌午蹲在老槐树下背书,蝉鸣像撒了把碎银;夜里点着松明子抄书,火星子落在本子上,烧出几个洞,倒像是文章里藏了星子。
有回下暴雨,他冒雨去河边背《滕王阁序》。雨水顺着竹笠往下淌,他却越念越响:"落霞与孤鹜齐飞,秋水共长天一色——"忽然听见背后有人笑:"好个卢高章,当自己是滕王阁上的才子呢?"
是张屠户家的二小子,背着猎枪晃过来。卢高章抹了把脸上的雨水:"二哥,你说这雨下得大不大?"
"大得很,河都涨了半尺。"
"那要是有人要过河呢?"
"疯了吧?"二小子嗤笑,"前日山洪冲垮了木桥,这会子水里有石头蛋子,能砸死牛!"
卢高章望着翻涌的河水,想起梦里的红鲤。他脱了草鞋,挽起裤脚:"我偏要试试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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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哎你去哪儿——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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