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孩子的头,喉咙发紧。夜里,阿秀坐在窑前的草堆上,看他用竹片拨弄窑灰。“你看这灰,”她轻声说,“当年你烧青瓷时,我总说这灰太脏,可现在倒觉得,它比那些亮得扎眼的釉色实在。”阿陶没说话,只盯着跳动的火苗。火光照着他眼角的皱纹,像道道裂开的冰纹。
第七年,阿陶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。他卖了祖屋,典了田产,连阿秀最后托人送来的银镯子都熔了做釉料。这年冬天,他在武夷山脉深处的一个破庙里落脚,庙里的老和尚见他形容枯槁,每日蹲在灶前研究草木灰,便叹口气:“施主,你这是在追虹,还是在追自己的执念?”
阿陶没听懂。他只记得老丈说的,彩虹最盛时在夏末雷雨后。这年八月,他听说浙南的雁荡山刚下过暴雨,便裹了件破棉袄出发。山路滑得像涂了油,他摔了十七跤,膝盖上的伤结了痂又裂开,血混着雨水渗进泥里,像朵开败的红梅。
那是个午后,乌云突然裂开道缝,阳光劈头盖脸砸下来。阿陶抬头,只见半空中架着道彩虹,赤橙黄绿青蓝紫,从对面山尖一直垂到脚下的深谷,像谁把天上的染缸打翻了。他疯了似的往前跑,鞋跑丢了一只,裤脚被荆棘划得破破烂烂,嘴里喊着:“找到了!找到了!”
彩虹却像活物似的,他跑近时,它便往后退。阿陶追过最后一道山梁,眼前是道百丈悬崖。彩虹的尽头就悬在崖边,像根缀满宝石的绳子。他扑过去,脚下一滑——
再睁眼时,阿陶躺在一张竹床上。竹床边坐着个戴斗笠的老汉,正往火塘里添柴。“醒了?”老汉掀开斗笠,露出张古铜色的脸,“我在崖下采药,见你摔下来时怀里还抱着个泥罐子,倒比命还金贵。”
阿陶这才发现自己怀里真揣着个东西——是他摔下前最后一刻,从泥里抓起来的陶片。那碎片沾了泥,倒像块普通的山石。他突然笑了,笑得眼泪都出来了:“我追了八年的彩虹,原来在这儿。”
山民们把他救回了村子。这是浙南的一个小村寨,名叫“云栖”,因常年被云雾笼罩得名。村里的房子都是用山石垒的,屋顶盖着茅草,檐下挂着成串的红辣椒和玉米。阿陶住进了村头王阿婆家,阿婆是个聋了耳朵的老陶匠,年轻时也会拉坯,如今只在院子里种些花,偶尔捏几个粗陶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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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陶本想等伤好了就走,可云栖的日子却像团温软的棉花,把他裹住了。他每日跟着王阿婆去后山挖陶土,看村里的陶匠用木槌捶打泥团,听他们聊天:“这土得掺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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