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的壮汉,刀鞘上缠着褪色的红绸——和供桌角那截红绸,原是同一块。
"老东西,倒会享清福。"壮汉踢翻供桌,烂桃骨碌碌滚到老瞎子脚边,"老子们在这山里蹲了半月,连只野兔都没逮着,你倒有闲心弹琵琶?"
老瞎子的手按在琵琶上。他能听见刀刃出鞘三寸的轻响,能听见壮汉喉结滚动的震颤,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里那丝发颤的欢喜——二十年了,他终于又听见了阿昭的声音。当年他被卖去军中当乐师时,小阿昭追着他跑了三条街,哭喊着"爹莫走",那声音,和眼前这壮汉的尾音,像得紧。
"军爷可是来听曲儿的?"老瞎子把琵琶往怀里拢了拢,"小老儿最会弹《十面埋伏》,说的是楚汉相争,垓下之围..."
"住嘴!"壮汉的刀往前送了送,寒光擦着老瞎子的鼻尖划过,"老子要听的是《将军令》,要听你夸我当年如何提刀斩将!"
老瞎子的手指在弦上一滑,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他突然笑了:"军爷可知,《十面埋伏》里最妙的是哪段?是'埋伏',是'鸡鸣山小战',是'九里山大战'——"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,像风吹过破窗,"当年有个小娃娃,跟着他爹在营里长大,最爱趴在帐外听琵琶。有回他爹弹《九里山大战》,他听得入神,摔进了泥坑里,哭着喊'爹抱'..."
壮汉的刀"当啷"落地。他踉跄两步,扶住供桌残柱,指节捏得发白:"你...你怎么知道?"
老瞎子的指尖抚过琵琶背的裂痕:"那年腊月,你发了高热,说胡话都喊着'阿昭别怕'。你娘用体温给你焐身子,我去军医营讨了药。后来...后来有人说你是奸细之子,要拿你问罪。你娘抱着你在雪地里跪了半夜,求将军网开一面..."
"住口!"壮汉突然吼道,可声音里带着哭腔,"我娘早死了,我爹...我爹被他们砍了头,挂在城门上晒了七日!"
老瞎子的手停在弦上。他想起那个雪夜,他被押着去刑场监斩,远远看见个女人跪在雪地里,怀里抱着个裹红襁褓的娃娃。女人的头发上插着支银簪,是他亲手给夫人打的——当年夫人难产,他求遍了城里的郎中,最后抱着夫人的尸首跪在雪地里,说"阿昭,爹带你回家"。
"你娘临终前,把你塞进了草席里。"老瞎子的声音发颤,"她塞给我半块锁片,说'等阿昭大了,告诉他,他爹不是奸细,是被奸人所害'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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壮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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