肃正堂内,崔景湛将贡酒诸事都交代给闻荣,屏退左右。
外面日头正盛,却晒不到肃正堂最里头。乌木长桌后,崔景湛如平日般,独倚在主位里,他方才强撑着的精神头,在手下离开肃正堂那一瞬,便被抽离。他整个人不住往主位里窝去,此刻宽大的木椅里头,不是老百姓闻风丧胆的阉贼走狗,只是一个无助可怜的幼童。
他将头埋入双膝之间,丝毫不敢抬头。外头的日头太过刺眼,虽是他向往之物,可他总觉着,自己满身污秽不堪,再往前走一步,便会被人发现,被人谩骂,嫌弃……
自己真的还能站在那光明之处吗?
崔景湛左手攒在腰间,皮质革带里头,是方才在旧酿酒坊密室里,书桌桌腿下的那块破布头。
布头虽破,摸起来也有些年岁了,可他还是一眼认出,那是他阿爹之物。
幼时,阿爹几个月才会去看他和阿娘一次。自己想阿爹,阿娘也思念得紧。家中吃穿用度,都是阿爹暗中派人送来,阿娘便是想送些什么,还是用的阿爹的银钱。
好在阿娘做得一手好女红,等待阿爹的无数个日夜里,阿娘用最细的绣活,替阿爹绣了不少衣饰,里衣,中衣,外袍,冬日的风帽,还有平日的鞋靴……
阿娘不希望阿爹府中的那些女人认出是她所绣,又想阿爹平日穿着衣物,能念起她一二,便在衣袖内口,都绣上了不起眼的鸳鸯暗纹。
他还记得,在他同阿娘居住的小院中,阿爹换上阿娘精心缝制的衣袍,一个劲的夸,料子不是最华贵的,却是穿着最舒适的,尤其是剪裁得体,比府上的老裁缝也是比得的。
“婉娘,你且放心,为夫定会好好爱护这些衣袍,不浪费你的一番心意。”阿爹将阿娘搂在怀中,眉眼微润。
“夫君这是说得什么话,衣物做来便是用来穿的,穿着穿着,若是破了,婉娘再给夫君缝新的便是。何苦刻意爱护,小心翼翼,倒拘束了。”
“话虽如此,婉娘的手艺,为夫自会珍惜。”
小小的崔景湛立在一旁,心里十分好奇。只是往往都会被阿爹发觉,然后被阿娘赶回房去睡觉。
手上布头的暗纹触感将崔景湛唤了回来,他不住摩挲那纹路,手上渐渐发热,心里头却是凉如冰窟。
阿爹如此爱护之物,怎么在这旧酿酒坊的密室里出现。
这布头的裂口,不是利器所致,更像是被人扯下。
若是擅武之人,又不会只扯下这么一小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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