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无心勉力一笑,笑容纯净如雨后初荷:“一株…柳树罢了…此地不宜久留,速去高处…” 说罢,她身形一晃,化作一道微弱的青光,倏然没入渡口那株最古老、最粗壮的柳树之中,只余下岸边那株被她扶过的小柳树,在风雨中轻轻摇曳。
沈砚呆立片刻,朝着那苍劲古柳深深一揖,转身踉跄奔向高处。回望处,浊浪排空,那古柳巨大的根系牢牢抓住河岸泥土,如一道沉默的屏障,减缓着洪水对堤岸的冲刷。
沈砚脱险后,感念柳树精救命之恩,遂在渡口旁结庐而居。他日日清扫渡口,为古柳拂去落叶尘埃,更在树旁开垦一小片荒地,种些瓜果菜蔬。每日清晨,必提了清冽的井水,细细浇灌古柳之根。他常坐于树下读书,有时读到精妙处,便轻声吟诵,清风拂过,万千柳条轻柔摇曳,沙沙作响,仿佛应和。
柳无心在树身中温养,沈砚的照料如同甘霖,让她耗损的元气渐渐恢复。她默默看着他劳作、读书,看他对着柳树诉说心事——科考的压力,对远方亲人的思念,还有那深藏心底、因她而起的困惑与敬畏。她心中温暖,却不敢轻易再化形相见,怕惊扰了他,亦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。只在他伏案睡去时,悄悄伸下一根柔软的枝条,为他拂去肩头落叶,遮挡过于炽热的阳光。
如此安然过了数月。一日,沈砚自邻镇访友归来,神情凝重。原来上游州府爆发时疫,蔓延极快,附近几个村落亦有人染病,高烧不退,上吐下泻,药石无效,已有数人殒命。官府束手,郎中断魂,人心惶惶。
消息如阴云笼罩了无名渡。几日后,连下游村落也未能幸免。咳嗽声、呻吟声、悲泣声,在往日宁静的河畔飘荡。沈砚心急如焚,翻遍医书,试过几味草药,皆不见效。眼见邻里孩童烧得满面通红,气息奄奄,父母哀哭之声不绝于耳,他只觉心如刀绞,却无计可施,徒劳地在古柳下踱步,眉头锁着化不开的愁绪。
柳无心在树心深处,亦能感受到弥漫在渡口的绝望与死气。那一声声痛苦的呻吟,如同细针扎在她心上。她虽为草木精灵,不通人间医理,却知自己一身皆是天地灵气所钟,尤其那柔韧的柳枝,饱含生机。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长——或许…或许她的枝条能解此厄?
是夜,月隐星沉,万籁俱寂。柳无心悄然化形而出,立于渡口。她面色凝重,伸出手臂,凝视着自己纤细的手腕,那肌肤之下,是流淌着生命精元的脉络。她深吸一口气,眼神决绝。右手并指如刀,指尖泛起微弱的青光,猛地朝自己左臂削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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