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绪八年春,我客居洛阳。城西有荒园,名“秾芳圃”,据传乃前朝周藩废园。断壁残垣间,杂草深可没膝,唯园心一株老牡丹,高逾丈余,枝干虬结如铁,年年暮春犹绽碗口大白花十余朵,幽香袭人。邻翁告诫:“那花生得邪性,夜半常有女子提灯绕树,公子莫近。”
我不以为意。是夜月色昏黄,心绪烦闷,竟携半壶梨花白,踏着露水往废园去。园内死寂,虫鸣不闻,唯风过荒草,沙沙如蛇行。老牡丹在惨淡月色下静立,白花半开,花瓣边缘泛着冷玉般的光泽。
刚倚着颓圮的凉亭石柱坐下,忽见牡丹树下,幽幽亮起一团光。不是烛火,而是一盏六角白纱灯,灯罩上墨绘折枝牡丹,花叶宛然。提灯者,竟是个素衣少女。云鬓半松,斜簪一朵新摘的白牡丹,容色清丽绝俗,只是面庞在纱灯映照下,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。
她见我,不惊不避,反提灯近前,福了一福:“更深露重,郎君何来此荒僻之地?”声音冷冷,似玉磬轻击,却带着地窖般的寒气。
“对花独酌,遣此永夜。”我晃了晃酒壶。
她眼波流转,落在我手中酒壶上,竟抿唇一笑,颊边现出浅浅梨涡,驱散几分鬼气:“妾名绛雪,亦是爱花之人。此园荒废久矣,难得有客至,郎君可愿分一盏月光与妾?”
月光如何分得?我知遇异类,心头发毛,却见她笑意盈盈,眸光清澈,不似恶物。便斟了半杯残酒,置于亭中石桌。绛雪也不推辞,素手执杯,指尖莹白近乎透明。她并不饮,只垂首轻嗅,长睫微颤:“好酒…是陈年梨花白?这香气…倒让我想起一个人…”
话音未落,一阵香风陡然袭来,浓烈甜媚,与牡丹冷香截然不同!
“好个没脸皮的丫头!又来抢我的酒!”
娇叱声中,一道红影如流火,自老牡丹虬枝间翩然落下!来人一身茜红衫子,鬓边也簪着朵白牡丹,却开得恣意张扬。她生得杏眼桃腮,顾盼间神采飞扬,活色生香。只是眼尾微微上挑,流转间自带三分野性。
红衫女子劈手夺过绛雪手中酒杯,仰脖一饮而尽。酒液顺着她雪白的脖颈滑下,没入衣襟。她咂咂嘴,冲我挑眉一笑,眼波流转,媚意横生:“酒不错!书生,再满上!”
我愕然。绛雪已退开两步,脸上笑意淡去,冷冷道:“丹朱,这酒是公子予我的。”
“予你?”丹朱嗤笑,指尖绕着垂落胸前的乌发,“你这冰窟窿似的身子,喝下去怕不冻成冰渣子?平白糟蹋好东西!”她转向我,红唇微嘟,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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