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部分坟头,只有几根腐朽的木桩和半截石碑露在外面。他凭着模糊的记忆,找到了东头那棵枝桠扭曲如鬼爪的歪脖子老柳树。树下,果然有一个浅浅的土坑,是新土翻动过的痕迹,旁边还散落着几块沾着黑褐色污迹的破布。
就是这!周大奎的埋骨地!
陈守业再也支撑不住,扑通一声跪倒在雪地里,对着那歪脖子柳树和浅浅的坟坑,涕泪横流,砰砰砰地磕头:
“周大奎!周大哥!冤有头债有主啊!您大人有大量!是您媳妇……不,是那鬼女人自己找上我的!那鬼崽子……您……您自个儿的种,您自个儿收回去吧!求您了!放过我吧!我陈守业给您烧高香,年年给您烧纸钱!烧大房子!烧金元宝!求求您了!”
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,额头磕在冰冷的雪地上,沾满了泥泞和雪水。寒风卷着雪沫子,在他头顶呼啸盘旋,发出呜呜的怪响,像是无数亡魂在窃笑。
磕了不知多少个头,额头都磕破了,鲜血混着血水流下来。陈守业筋疲力尽地瘫在雪地里,恐惧似乎随着这通发泄消减了一些。他喘着粗气,茫然地看着四周白茫茫的坟场。也许……也许周大奎听到了?也许那鬼崽子不会找来了?
他失魂落魄地往回走。雪后的太阳出来了,惨白的光照在雪地上,晃得人眼晕。等他深一脚浅一脚、如同游魂般挪回棺材铺时,已是晌午。
铺子门虚掩着,和他逃出来时一样。陈守业站在门口,手抖得厉害,几次想推门,又缩了回来。里面死寂无声。那鬼崽子……还在里面吗?是死是活?或者……已经走了?
他鼓起残存的勇气,猛地推开铺门。
铺子里空荡荡的,和他离开时没什么两样。炭盆早已熄灭,只剩冰冷的灰烬。那口装着女人干尸的破草席,还丢在耳房门口。
耳房的门……关着。
陈守业的心又提了起来。他死死盯着那扇薄薄的木板门,一步一步,如同踩在刀尖上,挪了过去。他颤抖着伸出手,轻轻推开一条门缝。
寒气扑面。
耳房内,稻草铺上,空空如也。
那具干尸,不见了。
那个裹在蓝布破布里的鬼婴,也不见了。
只有厚厚的、结了霜的稻草,凌乱地铺在那里。在稻草铺的正中央,放着一小团东西。
陈守业瞪大了眼睛,凑近去看。
那赫然是女人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那个褪了色的蓝布小包袱!包袱皮散开了,露出里面半块早已干硬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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