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悬在绣面上的手,缓缓转过身,面向陈砚。她脸上泪痕已消,只余下一种洗净铅华般的澄澈与安宁。深黑的眼眸如同被雨水彻底洗过的夜空,清亮得惊人,里面再也没有了那沉积十年的幽怨与执念,只剩下纯粹的感激与诀别的温柔。
她对着陈砚,双手轻拢在身前,深深地、郑重地敛衽一礼。那姿态是旧式闺秀最端庄的礼节,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着一种被时光打磨过的优雅风骨。
“先生大恩……”她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,虽依旧带着一丝凉意,却不再是死寂的冰冷,而像山涧流过青石的清泉,“苏婉……永志不忘。”
话音未落,堂屋东面那扇糊着高丽纸的旧式木格窗棂外,浓墨般的夜色悄然褪去了一角。第一缕极其微弱的、带着水汽的灰白色晨光,如同羞涩的笔锋,小心翼翼地探入窗棂,温柔地、无可阻挡地漫进室内。
那晨光,如同拥有净化一切的力量,轻柔地拂过苏婉素白的身影。
陈砚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,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,想要挽留,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。
只见那晨光触及之处,苏婉那半透明的、凝实的魂体,如同被阳光照射的薄雪,开始无声无息地、由下而上地消散。先是素缎的旗袍下摆,化作点点细碎的、闪烁着微光的莹白星尘,升腾而起,融入空气;接着是纤细的腰肢、拢在身前的双手、素白的脖颈……她脸上带着那抹澄澈安宁的、近乎圣洁的微笑,安静地看着陈砚,身体却在晨光中迅速变得稀薄、透明。
“嫁衣已成……”她最后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,又像是某种圆满的宣告,随着她消散的身影一起,回荡在寂静的晨光里,“该走了……”
最后消散的,是她那双清亮如洗、盛满感激与诀别的眼眸。在彻底化为虚无、融入那片越来越亮的晨光的前一瞬,一点微弱的、冰凉的物事,如同被风吹落的露珠,从她消散的虚影中轻轻坠下,无声地落入了陈砚下意识摊开的掌心。
光芒大盛。
堂屋彻底亮堂起来。桌上,那幅“鸳鸯戏水”的红绸绣样,在晨光下焕发出一种沉静内敛的光彩,上面的丝线仿佛活了过来,流淌着温润的光泽。煤油灯早已熄灭,只余下一缕淡淡的烟气和满室书墨的旧香。
陈砚依旧僵立在原地,仿佛一尊石像。他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低下头,摊开一直紧握的手掌。
掌心里,静静躺着一枚小小的、触手冰凉的玉扣。
玉质是上好的羊脂白玉,温润细腻,只是蒙着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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