酷吏裁撤后的第七日,长安城里的风带着夏末的燥热。
未央宫前殿的空地上,搭起了青布幔帐,地上铺着新收的苜蓿草,踩上去带着干草的清香。
刘妧站在丹陛之下,望着少府工坊的方向——那里的青铜熔炉正咕嘟咕嘟冒着火光。
几个赤膊的工匠正往炉子里添炭,汗水顺着脊梁骨往下淌,在地上砸出深色的圆点。
“公主,少府丞郭昌求见。”霍去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他今日没穿铁甲,换了身藏青色的官袍,袖口还沾着点墨渍,像是刚从书案前赶来。“他捧着钱范,说是新铸的样钱好了。”
郭昌跪在地上,双手举着一方青铜钱范。钱范上刻着“五铢”两个篆字,笔画方折,边缘还带着刚铸好的毛边。刘妧接过钱范,指尖触到冰凉的铜面,忽然想起昨夜卫子夫在偏殿说的话。
那时殿里只点了一盏油灯,卫子夫的声音压得很低:“西市那边传来消息,馆陶那边的商盟往军营里送了胡麻金饼,卖饼的老头说,饼里好像藏着东西。”
“这钱范……”刘妧用指甲刮了刮钱范边缘,“郭丞,这‘泉’字刻得倒是利落。”她指的是钱范一角的暗纹,像个变形的“泉”字,是少府铸钱的老规矩,用来辨明官范。
郭昌额头渗出汗珠,抬手擦了擦:“是,公主,小吏照着旧例刻的,想着新钱总得有个记号。”
说话间,前殿传来击磬的声音,是典礼要开始了。陈阿娇穿着玄色的皇后礼服,由宫女扶着走上观礼台,头上的凤冠沉甸甸的,每颗珍珠都磨得溜圆。
她扫了一眼台下的百姓,声音不大却清晰:“自今日起,天下只用五铢钱。谁要是私铸,就按汉律办!”
底下站着的百姓们交头接耳。有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捅了捅旁边的老丈:“这新钱啥样?比以前的四铢钱重不?”老丈眯着眼,捻着胡须:“听说是足五铢,分量实诚。”
未时刚过,西市那边就炸开了锅。一个卖布的商贩攥着几枚铜钱,扯着嗓子喊:“这钱不对!边儿都被剪了!”旁边“万贯钱铺”的掌柜黑着脸抢过钱:“胡说!这是官铸的钱!”
可旁边看热闹的人里,有个常跑码头的脚夫接过钱一掂量:“不对啊,我这手里的五铢钱,掂着沉实,你这钱轻飘飘的。”
王景是西市的市掾,穿着蓝色的吏服,拨开人群进来。他从袖筒里摸出一杆小秤,把商贩手里的钱和自己带的官钱分别称了称:“你们看,官钱五铢重,这钱只有三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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