巳时三刻,未央宫前殿的铜鹤香炉飘着龙脑香,烟气在晨光里绕着朱红立柱盘旋上升,将檐角垂下的织锦帷幔染上一层朦胧的暖雾。刘妧坐在主位的矮榻上,案头摞着的政绩竹简被晨风掀起边角,露出卷首朱笔题写的郡县名——蜀郡、河南、陇西,每卷竹简的绳结上都系着枚胡麻籽串成的验封。
殿外突然传来衣袍摩擦的窸窣声,儒家博士辕固生带着五十个太学生跪伏丹陛,他洗得发白的儒袍袖口绣着暗纹,那蟾蜍的眼睛用的是碾碎的朱砂,在晨光下泛着油亮的光。"陛下!"辕固生的声音撞在金砖地面上,震得廊下铜铃轻响,他举起的《尚书》竹简里掉出张油纸,上面印着油乎乎的胡麻饼图案,饼纹边缘还沾着半截指甲盖大的饼渣,"昔汉文帝废肉刑,汉景帝定《箠令》,皆是以仁治国。如今用算学考成官吏,岂不是把民心当西市的斤两称?"
他身后站着的太学生里,有个梳着总角的少年偷偷拽了拽衣角,粗麻褂子前襟上还沾着今早太学伙房泼洒的粟米粥渍,粥粒干成了白色的斑点。刘妧没接话,只朝侍立在阶下的狗剩使了个眼色。这小黄门刚从西市采买归来,手里还攥着王婆硬塞的半块碎胡麻饼,饼皮上的芝麻粒掉了一路:"辕博士,昨儿西市王婆在巷口骂街呢,说有个穿儒袍的郎君拿您的名头发'胡麻金饼券',说凭券能去馆陶府换免罪符。"
辕固生藏在宽袖中的手指猛地掐进竹简边缘,指节泛白。袖筒里那张馆陶商盟的兑换券——上面印着"胡麻金饼十枚,凭券至公主府东厨领取"——被掌心汗渍浸得发皱,券角还沾着点深褐色的饼屑,细看竟是掺了哑喉草的苦麻饼渣。"仁政该在明察秋毫,不在纵恶容奸。"刘妧的声音不高,却让殿内的香炉烟气都凝了凝,她指了指殿侧木架上码放的三百六十枚竹简,每枚竹简顶端都刻着个小小的算筹符号,"这些册子记着'劝农桑、平冤狱、缴细作'十二项差事,就说蜀郡太守——"
未时初刻,西市铸币厂的风箱"呼嗒呼嗒"响着,熔炉里的铜水映红了工匠老王头的脸。他正用长钳夹起新铸的五铢钱,钱背的"泉"字在火光里闪着金光。旁边文法吏张敞蹲在地上,展开一卷画着蜀郡商路的羊皮地图,图上用朱砂圈着七处商队标记:"太守申报说治盗有功,可西市胡商李三说,走他辖区得给'夜路钱',上个月他交了三贯五铢,才敢运十车胡麻。"
霍去病突然掀开门帘进来,甲胄下摆沾着蜀郡特有的红胶泥,手里拎着个油渍斑斑的布包:"刚从太守府地窖搜出这个,说是西域客商送的琉璃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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