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,下得愈发紧了。
细密的雪粉被呼啸的北风卷起,砸在昭阳殿高耸的琉璃瓦上,发出沙沙的声响,如同亿万只蚕在啃食桑叶。殿内却暖得令人微醺,巨大的蟠龙铜兽炉里,上好的银霜炭无声燃烧着,暗红色的火光舔舐着炉壁,将沉水香的气息烘得馥郁而粘稠,弥漫在每一个角落。文武百官依着品阶肃立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之上,垂首敛目,鸦雀无声,唯有殿中高台之上,那身着玄黑绣金十二章纹龙袍的身影,是这方天地间唯一的主宰。
轩辕帝的目光,带着一种审视奇珍异宝般的温润笑意,落在高台下方那个纤细的身影上。叶轻眉。
她穿着一身素得近乎刺目的月白衣裙,与满殿的锦绣华服格格不入,宽大的衣袖垂落,遮住了她紧握御笔的右手。那支笔,非金非玉,通体乌沉,只在笔杆顶端嵌着一粒幽光流转的暗红色宝石,像一只凝固的、充满恶意的眼睛。这是她的“刑天笔”,帝国最令人胆寒的权柄象征之一。
“轻眉,”轩辕帝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压过了殿外呼啸的风雪,带着一种近乎慈父的温和,“今日是你十六岁生辰,更是帝国文脉昌盛之吉日。来,为父皇,也为这江山社稷,落笔祈福。”
那声音里的暖意,却像冰冷的针,无声无息地刺入叶轻眉的骨髓深处。她微微垂着眼睫,长长的睫毛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投下两小片蝶翼般的阴影。无人看见她袖中紧握笔杆的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。
十六岁。一个微妙的界限。
灵魂深处,那无形却沉重如山的枷锁,似乎又收紧了一分。每一次呼吸,每一次心跳,都牵扯着神魂深处那看不见的灼痛。她知道,每落一笔,那痛楚便会加深一分,如同无形的火焰,缓慢而持续地舔舐着她本源的精魂。然而,她别无选择。
“是,父皇。”
她的声音清泠如碎玉相击,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她缓缓抬起右手,宽大的衣袖滑落,露出皓腕和一截欺霜赛雪的手臂。刑天笔那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,笔尖的毫毛根根分明,闪烁着一种择人而噬的幽光。
她走到早已备好的巨大玉案前。案上铺着一张产自南疆云梦泽的极品“雪涛宣”,洁白无瑕,薄如蝉翼。两名小黄门屏息凝神,侍立在侧,捧着盛满浓稠墨汁的九龙绕柱紫金砚。
叶轻眉凝神静气,刑天笔饱蘸浓墨。笔尖悬于宣纸之上,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瞬间攫住了她。那不是笔的重量,而是某种源于灵魂深处的、带着血腥味的负担。她深吸一口气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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