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过那片如同巨兽獠牙般参差耸立的石林,眼前的景象让罗兰倒吸了一口灼热刺肺的凉气。并非更险恶的地形,而是一片更加令人心碎的荒芜。
石林的边缘,仿佛一条无形的界线,将怪诞嶙峋的岩石世界与纯粹的、被战火彻底蹂躏的焦土平原分割开来。然而,这片平原已不再空旷。龟裂的、泛着金属幽光的黑色大地上,此刻正缓慢蠕动着一条由绝望和伤痛汇成的、沉默的河流。
难民潮。
他们如同被飓风驱赶的、伤痕累累的蚁群,在弥漫着硫磺硝烟和死亡气息的焦土上艰难跋涉。没有旗帜,没有组织,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灰败。男人、女人、老人、孩子……身上大多只挂着褴褛的、沾满泥污血渍的布片,根本称不上衣物。许多人赤着脚,踩在滚烫尖锐的碎石和龟裂的焦土上,每一步都留下暗红的脚印,却麻木得仿佛感觉不到疼痛。
简易的板车和手推车是队伍中最“奢侈”的交通工具,上面堆着少得可怜的包袱——可能是一小袋发黑的面粉,一个破旧的瓦罐,几张辨不出颜色的毛皮。更多的则是被搀扶着的、呻吟着的伤员。断臂用肮脏的布条草草捆着,露出森白的骨茬;腹部的伤口渗出暗红的脓血,引来嗡嗡飞舞的绿头苍蝇;有人眼睛上蒙着渗血的布,被同伴牵引着,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。空气里除了硫磺和焦糊,又混入了更加浓烈的血腥味、汗馊味和伤口腐烂的恶臭。
死寂。
并非没有声音。婴儿细弱如同猫崽般的啼哭,伤员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,老人沉重的喘息和咳嗽……但这些声音,都被一种更加庞大的、沉重的绝望所吞噬、所淹没,最终汇成一片令人心头发堵的、近乎真空的死寂。没有人说话,没有人哭泣(除了那些还不懂事的婴儿),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极少。一张张沾满污垢的脸上,只有空洞,只有麻木,只有深入骨髓的疲惫。他们的眼睛,如同两口干涸的枯井,映不出铅灰色的天穹,映不出燃烧的地平线,只倒映着脚下这片被彻底抛弃的家园和看不见尽头的苦难。
罗兰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,如同被钉在了原地。胸口的闷痛似乎在这一刻被更大的窒息感所取代。他见过橡木村的惨状,但那只是一个村庄的缩影。眼前这无边无际、沉默蠕动的绝望之河,才是这场魔王军东侵战争最赤裸、最残酷的写照。铁砧堡完了。这些从堡垒方向涌来的人潮,就是活生生的、流淌的墓志铭。
他下意识地按住了怀中那个油纸包——那块沾了泥、早已凉透的烤红薯。库伯叔、玛莎婶、格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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