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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深吸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,嘴角又溢出一丝暗红。他低头看了看那几个被砸扁、却奇迹般没完全散架的蜜筐,又抬眼看向那条被雪崩彻底堵死、如同天堑般的山路,眼底那簇火焰被巨大的挫败和痛楚狠狠压了一下,随即烧得更旺,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。
“走!”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,用那只没受伤的左手,死死抓住了旁边那截替他挡了灾的巨大断木的一端,竟想把它也拖走!“木头…是好柴…蜜…是钱…都不能…丢…”
看着他被血污和汗水浸透的侧脸,看着他那只扭曲淌血的胳膊,看着他眼底那近乎自虐般的执拗和守护,巨大的酸楚和心疼像海啸般将我淹没。我再也忍不住,眼泪汹涌而出,滴落在他冰冷的手背上。
“不丢了!都不丢了!”我哑着嗓子喊,用尽全身力气撑着他,另一只手也死死抓住那截沉重的断木。冰冷的木头粗糙硌手,上面还带着雪崩的寒气和他未干的血迹。“我帮你!一起扛回去!”
小石头也跌跌撞撞跑过来,小脸冻得发青,小手死死抓住我的衣角,用尽吃奶的力气帮着往前推。
夕阳的余晖终于艰难地穿透厚厚的云层,吝啬地洒下几缕金红色的光,落在我们三人身上。江屿拖着一条伤腿,半边身子靠着我,左手死死拽着那截沉重的救命断木。我咬着牙,用瘦弱的肩膀扛着他大半的重量,另一只手和他一起拖着那截木头。小石头在后面用小小的身体拼命推着。
在我们身后,是几个同样伤痕累累、却小心翼翼护着那几筐砸扁了的椴树蜜的汉子。金黄色的蜜汁从变形的竹筐缝隙里缓缓渗出,在洁白的雪地上拖曳出几道蜿蜒的、散发着清甜气息的痕迹,混合着点点刺目的暗红血迹,一直延伸到被夕阳染红的、死寂的靠山屯。
那几道混杂着蜜与血的痕迹,在夕阳的映照下,像极了通往炼狱的荆棘之路,却又在尽头,顽强地指向那个升起炊烟、弥漫着草药苦味和微弱生机的村庄。
江屿的喘息粗重得像破风箱,每一次吸气都扯得胸口那片铜斑灼痛。他侧过头,沾着血污和雪沫的脸颊几乎贴着我冰凉汗湿的鬓角,滚烫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。
“路…”他声音嘶哑得几乎只剩气音,带着一种被挫败和剧痛反复捶打后的、近乎麻木的执念,“还得…通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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