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首语
《大吴会典?文书》载:" 凡官田置换事宜,需经布政使司、户部、宗人府三方会签画押,造黄册、玉牒双册存照,于文书首尾及骑缝处钤盖火漆印信,注明田亩四至、开垦年限及置换缘由。其火漆印信须依《大吴工律》调制,以松烟墨、朱砂、蜂蜡按三比二比五之例熬炼,钤印时必使印泥渗入纸背三分,方为有效。若有司擅自涂改造假者,按《大吴律?吏律》分等论处:凡改动田亩数字、四至方位者,每改一字杖二十,累犯者加一等;毁弃文书半页以上者,徒一年,毁弃整册者,加役三年,罪及主书小吏。其主官失察者,与犯者同罪;佐贰官知情不举者,减三等论,罚俸一年;若收受贿赂、协同舞弊者,以枉法赃论,赃银满百两者,绞刑论处。"
焦土埋冤字未消,茶浆显影见霜刀
忽闻靴底惊风过,暗把春苔覆旧谣
永熙六年孟春,庐山栖贤谷的夜雾稠得化不开,谢渊贴着焦黑的茶棚断墙前行,皂靴底碾过炭化的茶枝,发出细碎的爆裂声,像极了那年在滁州听见的、饥民啃食树皮的响动。腰间獬豸佩的金属扣随着呼吸轻撞肋骨,凉意在薄衫下漫开 —— 这枚都察院的信物,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更像悬在颈间的秤砣,称量着焦土下掩埋的冤情。
废弃茶棚的梁柱还在渗出青烟,谢渊蹲下身,火折子的微光扫过焦木表面,蜷曲的茶渍痕迹在焦黑中显形,宛如茶农脊背上年复一年的鞭伤。指尖在炭灰里摸索时,忽然触到半片坚韧的桑皮纸,麻纤维的粗粝感硌着指腹 —— 这是宗人府专用的公文纸,三年前在宗人府地窖整理玉牒时,他曾无数次抚摸过这种质地。
"三月初七,宁王庄田置换官地......" 火折子的光掠过纸面,茶渍显影的字迹泛着暗褐,像陈旧的血痂。谢渊的瞳孔骤然收缩,字迹边缘的刮擦痕迹里,隐约透出 "强占" 的笔画,笔尖停顿处的墨渍,与他在惠民仓账册上见过的、粮吏修改数字时的墨迹完全一致。本该按满茶农指印的空白处,如今只有茶渍晕染的云纹 —— 那是布政使司印泥的残迹,却独独缺了百姓的血泪。
火折子映出灶膛内的灰烬,谢渊的指尖刚触到温热的炭块,鼻间忽然漫上一丝龙涎香的尾韵。他浑身肌肉紧绷 —— 这种香料,只在宁王榷场的通关文牒上出现过,那年平定魏王之乱时,他曾在叛军粮袋的火漆印里闻到过相同气息。灶底的茶梗灰中,几星赤铁矿粉在火光下闪烁,与界石火漆印里的成分分毫不差。
"大人,西角有靴声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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