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漆印在水下泛着幽光 ,那年在安庆卫所,他曾在被焚的匠籍黄册灰烬中见过相同印记。少年昏迷前反复呢喃的 "榷场换帖",让他想起灾民被按在屯田契约上的场景,同样的绝望,同样的无处申冤。
码头拴船的木桩撞得官船摇晃,谢渊抱着少年踏上官道时,木盒里的账册正渗出暗红水迹,在他官服前襟晕开不规则的形状,像极了庐山茶园被强占的边界。
戌初的驿站油灯昏黄如豆,谢渊将账册残页浸在粗陶碗中。庐山云雾茶的清香混着血腥气升腾,当茶汤漫过焦黑边缘,"宁王府夺田三十七顷" 的字迹如沉冤得雪般浮现,墨色中闪烁的血痕让他喉头一紧,比鲜血更隐忍,比锣鼓更振聋发聩。
放大镜下,墨迹里的茶渣与宁王府贡茶叶脉完全吻合。谢渊忽然想起萧栎密信中的警示:"榷场抽税十之有七,茶农十户九空。" 指尖划过字迹收笔处的颤笔,仿佛触到了被迫握笔者的颤抖 —— 那是被衙役按在契约上的手,是采了一辈子茶却喝不起一口热茶的手。窗外传来码头货船的号子声,"宁王府榷场" 的灯笼在水面投下血色倒影,与少年腕间的勒痕重叠,织成一张吞噬百姓的巨网。
驿站外墙突然传来三下断续的猫叫,那声音不似寻常野猫的呜咽,倒像是刻意压低的暗号。谢渊握着放大镜的手微微一顿,目光警惕地扫向窗外。这声响,与他和萧栎此前约定的联络信号分毫不差,他知道,萧栎的暗卫到了。
暗卫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入,递上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宗人府密档。谢渊展开泛黄的卷宗,目光如炬地扫视着上面的文字。密档显示,庐山十八堡茶园早在几年前就被登记为 "无主荒田",可那记载的字迹工整得过分,透着一股刻意掩饰的做作。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附页上的火漆印,瞳孔猛地收缩 —— 这印记的纹路、色泽,竟与文渊阁当月留存的用印记录完全一致。
联想到之前在茶商之子账册里发现的密函,那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土地侵占细节;再对比惠民仓粮册上的编号,那些与茶园位置一一对应的诡异记录。这些看似零散的线索,此刻如齿轮般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,拼成一个令人窒息的真相:所谓的官粮入库,不过是宗室豪强与朝堂势力狼狈为奸,强夺田产的遮羞布。他们利用职权篡改文书,将百姓赖以生存的茶园化为己有,还堂而皇之地冠以官粮征收的名义,让无数茶农失去家园,沦为冤狱中的囚徒。谢渊的胸口剧烈起伏,一股怒火在心中翻涌,他暗暗发誓,定要将这桩惊天黑幕公之于众,还百姓一个公道。<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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