港城的七月,是一块被架在熔炉上反复烧灼的赤铜。空气粘稠沉重,吸入肺腑都带着滚烫的灼意,蝉鸣撕心裂肺,在浓稠如蜜糖的溽热里拉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尖啸。
道旁高大繁茂的榕树,平日里泼洒下大片的浓荫,此刻也被毒辣的阳光穿透,只在地上筛下些滚烫跳动的碎金。
海风若有似无,带着咸腥的闷热,徒劳地掠过行人汗湿的脖颈,非但未能带来丝毫清凉,反倒像裹了层湿透的绒布,更添一层窒息的粘腻。
然而,当一列车子拐入通往贺兰大宅那条被高大香樟拱卫的私家林荫道时,一股迥异于外界的清幽凉意便如同无形的巨掌,瞬间拂去了车窗外那令人焦躁的酷暑。
越往里行,这股清凉便越是沁骨。参天的古木——香樟、玉兰、还有几株需数人合抱的老榕——交织成一片几乎遮蔽了天空的浓绿华盖,滤去了大半炽烈的阳光。
树荫深处,古老的宅邸以一种历尽沧桑的厚重姿态静卧着。青灰色的砖墙爬满了苍翠的藤蔓,深广的回廊投下幽暗的阴影。
宅邸前方,一方巨大的汉白玉雕花喷泉池正汩汩涌动着清泉,水声淙淙,水雾在阳光折射下晕开细小的虹彩,空气里浮动着草木特有的清冽气息,以及几缕若有若无、被水汽浸润得格外幽远的紫藤花香——它们从回廊的雕花梁柱上垂落,开到了荼蘼,沉甸甸的淡紫色花穗几乎垂到人的肩头。
这份隔绝尘嚣的清凉幽静,是贺兰家族数代累积的底蕴,是血与火、权与谋最终沉淀下来的安宁堡垒。
贺兰大宅深处的庭院里,几株上了年岁的凤凰木开得正盛,猩红的花瓣像无数振翅欲飞的火鸟,簌簌落在青瓦白墙的飞檐上,又被穿堂而过的风卷着,轻盈地掠过抄手游廊。廊下挂着的风铃叮当作响,清脆的声音里都带着暑气的慵懒,却被三个小小的身影搅得支离破碎。
“哥哥,爹爹阿娘的车怎么还没来呀?”梳着双丫髻的小芽芽晃了晃脑袋,鬓边系着的红丝绦随着动作轻轻跳动,她仰起肉嘟嘟的小脸,看向身旁站得笔直的男孩。
笙笙抿着小嘴,乌黑的眼睛里映着远处的树影,却比同龄孩子多了几分沉静。他伸手理了理妹妹被风吹乱的刘海,声音稳稳的:“快了,萧何叔叔说,这个时辰该到了。”他虽只有五岁多,站姿却已有模有样,小褂领口的盘扣系得整整齐齐,像个小大人般沉得住气。
站在另一边的昔昔却没那么好耐心,他一会儿原地蹦跳两下,一会儿又跑到门阶上伸长脖子远眺,小褂的袖子被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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