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如同煮沸的沥青,粘稠地漫过黛色青瓦,顺着屋檐的沟壑缓缓垂落。蛮子的掌心早已沁出冷汗,死死攥着锈迹斑斑的门栓,指节泛白。门缝外晃动的人影被夕阳拉扯得扭曲变形,像一根紧绷到极致、随时都会断裂的琴弦。"小猴子,你咋来了?"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,伴随着老旧门轴发出的刺耳吱呀声,打破了院落的死寂。
门外的年轻人风尘仆仆,藏青色外套肩头洇着深色汗渍,肩头还沾着几片干枯的草叶。他手中的塑料提包被攥得严重变形,指痕清晰可见。"蛮子婶,我有点事找二懒叔,麻烦让我进一下。"他露出略显局促的笑容,缺了小半的虎牙格外显眼,让人不禁想起年少时,他偷摘她家杏子被追得满村跑,不慎摔掉牙齿的模样。
堂屋内,八仙桌上摆着一碟花生米,二懒正端着玻璃杯,慢悠悠地抿着白酒。杯底沉着几颗冰糖,在夕阳的照射下泛着微弱的光。听到动静,他的脖颈如同生锈的齿轮,迟缓地转动,浑浊的目光像扫描仪般,在小猴子身上来回打量。瓷碗重重磕在桌面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:"哟?什么风把你吹来了?小猴子。来我家,这可是稀客呀。"
小猴子跨过门槛的瞬间,梁上悬挂的老腊肉突然晃了晃,几滴油星子精准地滴落在他的鞋尖。他快步上前,提包里的玻璃瓶相互碰撞,发出清脆的叮当声:"二懒叔,我知道你爱喝酒,下酒菜都带来了。"顷刻间,花生米的咸香与菠萝豆的甜腻在屋内弥漫开来,两瓶"滕公特窖"酒身还凝结着细密的水珠,显然是刚从冷柜里取出,凉意尚存。
二懒的喉结剧烈滚动,手背上青筋暴起,如同盘虬卧龙:"我和你爹可是死对头,你来我家是何意思呀?"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,让蛮子浑身僵硬。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年清明,二懒在坟前烧纸时,那一句句恶毒的咒骂:"老东西死了也该下油锅",至今仍在耳畔回响。
小猴子掏出软包香烟,锡箔纸撕开的脆响惊动了梁上栖息的麻雀,扑棱棱地四散飞去。崭新的烟盒在木纹桌面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,打火机燃起的蓝焰在暮色中跳动:"二懒叔,那是你们之间的过节。现在我爹都没了,该过去的就过去吧。你再怎么说还是我的二懒叔啊。你说是吧,蛮子婶?"
慢子下意识地用围裙擦了擦手,粗糙的棉布早已被她搓得发毛。她偷偷瞥向丈夫,见二懒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搭上香烟,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:"对对对。"声音干涩得如同晒透的苞米叶,在屋内无力地飘荡。
火苗舔舐烟卷的滋滋声中,二懒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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