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下室的铁门吱呀一声,顾承砚的鞋跟叩在青石板上,回音撞着潮湿的砖墙。
他垂眼时,看见墙角霉斑像团凝固的墨,和六年前林芷兰信纸上洇开的水痕一个模样。
"顾先生。"
声音从阴影里浮出来。
顾承砚抬眼,穿黑旗袍的女子已摘下斗篷,月光从气窗漏进来,正落在她眉骨——和书案旧照里林芷兰的眉峰,连挑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。
他喉结动了动,指尖无意识摩挲怀表夹层里的虎符,金属边缘硌得生疼。
"你还记得'江南织造'计划吗?"女子往前半步,煤油灯照亮她腕间的翡翠镯子,是林芷兰最爱的"春带彩","去年腊月廿三,你在福兴楼说要改良提花机,苏小姐替你磨了半宿墨,砚台里的梅花香,我在二楼雅座都闻见了。"
顾承砚的背抵上木椅。
这是他穿越后做的第一场商战布局,连苏若雪都只知道他翻了三箱《天工开物》,眼前人却连墨香细节都分毫不差。
他盯着女子的眼睛——林芷兰的眼尾有颗朱砂痣,此刻这双眼睛里却浮着层雾,像隔了层毛玻璃。
"你是谁?"他压着声线,指甲掐进掌心。
女子忽然笑了,手抚上颈间银链。
半块虎符坠子晃出来,和顾承砚怀里的严丝合缝。"六年前雨夜里,我把半块虎符塞给你时,说'若我出事,拿这个找南京的人'。"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"可你知道吗?
那天你转身跑向医馆找苏小姐,我在巷口站了半个时辰,雨把鞋跟都泡软了。"
顾承砚的太阳穴突突跳。
六年前的雨夜突然劈开记忆:林芷兰裹着湿淋淋的月白长衫,虎符贴着他掌心的温度,还有苏若雪举着油纸伞冲过来时,发间茉莉被雨水泡开的甜香。
他猛地站起来,木椅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
"够了。"他扯松领口,"林芷兰不会记得这些。"
"为什么?"女子的右手突然攥紧袖口,指节泛白,"因为她总把你当弟弟?
因为她心里只有家国大义?"
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。
苏若雪贴着门板,耳尖泛红——她听见女子说到"苏小姐替你磨了半宿墨"时,顾承砚的呼吸顿了半拍。
此刻她盯着女子攥紧的袖口,那是种刻在骨子里的紧张: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交代后事时,指节也是这样发白的。
"青鸟。"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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