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承砚跟着管家穿过抄手游廊时,鼻尖掠过一缕沉水香。
这味道太熟悉了——上回吴兆麟宴请日商山田正雄时,他在偏厅也闻过。
花厅门帘掀起的刹那,他看见吴兆麟正低头拨弄茶海。
五十岁的人保养得极好,月白杭绸长衫熨得没有半道褶子,连茶夹上的翡翠坠子都擦得透亮。
听见脚步声,吴兆麟抬眼笑:"承砚老弟,让你久等了。"
顾承砚在紫檀木椅上落座,目光扫过桌上摆着的《中日丝绸贸易协定草案》。
封皮是新换的,边角还带着压痕——显然吴兆麟刚让人重新装订过,好显得这协议多郑重其事。
"吴叔客气了。"他指尖叩了叩协议,"您说这草案能保顾氏绸庄三个月内不受日商压价,我信。
可您让我签的独家代理条款..."他顿了顿,从西装内袋摸出钢笔,"这不是让顾氏给山田商会当马前卒么?"
吴兆麟的手指在茶海上停住。
他盯着顾承砚手里的钢笔——那支银壳钢笔帽头刻着顾家祖训"经世致用",是顾老爷子临终前塞给宝贝儿子的。
上回在商会宴会上,这钢笔还别在顾承砚西装口袋里,今天倒成了他握在掌心的"武器"。
"承砚啊,你是读书读傻了?"吴兆麟端起茶盏抿了口,"现在市面上的生丝,三成走日商渠道。
你顾家要是能拿下山田的代理..."他放下茶盏时故意碰出脆响,"上个月周记绸庄的铺子被砸,你当是巧合?"
顾承砚感觉后颈有点发紧。
吴兆麟这是在暗示日商有手段?
他垂眸看协议最后一页的"违约责任"条款,违约金数额比顾氏全年利润还高——好个杀人不见血的陷阱。
"吴叔,我顾某人虽不才,倒也知道'羊毛出在羊身上'。"他突然笑了,钢笔在指间转了半圈,"这样吧,我带协议回去和账房商量。
若雪今天整理了份顾家近三年的进项明细,您要是信得过,我让人给您送份副本?"
吴兆麟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苏若雪那女账房的本事他早有耳闻,顾家这两年能在日商打压下撑着,大半功劳在她。
可顾承砚主动提送账目明细...是真傻还是装傻?
"承砚有心了。"他扯出个慈祥的笑,"明儿个让苏姑娘差人送来就是。"
顾承砚起身时,袖管里的钢笔轻轻硌了下手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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