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漫过外滩海关大楼的尖顶时,顾承砚已经在会客厅坐了两个钟头。
红木茶几上的龙井凉了又续,茶盏边缘凝着细密的水珠,倒映着他微蹙的眉峰——周老板的黄包车该到了。
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王染坊的王伯先一步跨进来,靛蓝长袍下摆沾着星点染料,"承砚,我刚从染厂过来,渡边商行的人今早堵了门,说要查我们的生丝来源。"他抹了把额角的汗,"昨儿赵德昌那事儿,我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——咱们总得有把刀攥在自己手里。"
顾承砚将茶盏往王伯跟前推了推,指节叩了叩案头的《租界治安管理条例》,"我正是为这个找各位。"他翻开条例,指着其中一条,"工部局允许商会组建自卫团,只要登记备案、不持火器。"他抬眼时,目光像淬过的钢,"日本人烧厂房、堵门,咱们不能总靠巡捕房的马后炮。
自卫团的人穿制服、佩警棍,守在厂门口,既合规矩,又能镇场子。"
门帘一掀,周老板的身影挤进来,皮袍领子还沾着油星子——他刚从早市收摊过来。"承砚,我那布庄前儿被砸了块砖头,巡捕房说'证据不足'。"他重重坐下,"你说咋办,我周老三第一个应!"
顾承砚从西装内袋摸出草拟的章程,推到三人中间,"自卫团的人从各厂青壮工里挑,每月多补两块银洋。
我已和捕房的陈探长谈过,他们出训练手册,咱们出人。"他指尖划过"合作备忘录"几个字,"往后再出事儿,自卫团先控场,捕房半小时内必到——这是陈探长拍胸脯保证的。"
王伯的手指抚过章程上的签名栏,突然笑出声:"好个顾二少,从前只当你是个算账本的,如今倒把官面儿上的规矩摸得门儿清。"他抄起桌上的狼毫,蘸饱墨汁重重落下,"我王有福第一个签!"
周老板跟着按了手印,油渍蹭在宣纸上,倒像朵歪歪扭扭的梅花。
顾承砚望着逐渐填满的签名栏,喉结动了动——三年前他蹲在苏州河边哭湿账本时,怎么也想不到,这些被日商压得抬不起头的老板们,会握着笔跟他赌这口气。
"承砚!"楼梯口传来苏若雪的唤声。
她抱着一摞账本,月白衫子的袖口沾着墨渍,发间的茉莉被汗浸得更香了,"我让阿福去买了桂圆,等会儿给你煮......"她扫过会客厅里的人,顿了顿,将账本搁在顾承砚手边,"这是近三年和日资有过交易的企业名单。"她翻开第一页,指腹点着"福兴纺织"四个字,"赵德昌的账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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