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他突然笑了,像猎人看见猎物进网,“去问他们要证据。要山本提供的检测报告,要掺纱的具体批次,要证人。他们要是拿不出……”他敲了敲桌角,“就告诉他们,顾家的状子明天就能递到会审公廨。”
小李的喉结动了动,突然挺直腰杆:“我这就去!”他抓起外套往外跑,走到门口又回头,眼睛亮得像淬了火,“少东家,我一定把他们问得哑口无言!”
苏若雪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,转身从檀木匣里取出一叠地契:“这是苏州蚕房的抵押凭证。我昨晚理账时发现,去年冬天收的茧子比往年多三成。要是需要,咱们可以拿这个去同业拆借。”她把地契推到顾承砚手边,指尖在“顾氏”的朱印上轻轻抚过,“钱不够,人来凑。”
顾承砚突然握住她的手。
地契边角硌得掌心生疼,可她的手温却顺着指缝钻进来,熨平了他心里的褶皱:“若雪说得对。商战不是一个人的事。”他抓起电话,号码本翻到第三页,“周老板的纺织厂上个月刚进了咱们的提花机,张会长的轮船公司还欠着两批丝绸的运费……”
电话接通的声音此起彼伏。
周老板在那头拍胸脯:“顾老弟要撑场子,我把仓库里的顾家绸缎全搬到橱窗最显眼的位置!”张会长的大嗓门震得听筒嗡嗡响:“敢造顾家的谣?我让码头上的兄弟盯着报馆,谁敢贴黑帖子,先过我船帮子这关!”
等最后一个电话挂断,后厅的座钟正好敲响八下。
苏若雪端来新沏的茶,青瓷杯底压着张纸条——是她刚写的资金转移明细,小楷工整得像印出来的。
顾承砚扫了眼数字,突然低笑:“赵老板,您那位法国朋友效率倒高。”
赵老板推了推眼镜,镜片反着光:“他说手续都办妥了,钱现在在马赛的账户里睡觉呢。”他顿了顿,突然正色,“不过少东家,山本的后手绝不会只有这些。”
顾承砚望着窗外渐亮的天光,顾家绸庄的牌匾在晨雾里若隐若现。
他想起昨夜刘会计跪在地上哭嚎的样子,想起电话里那个沙哑的声音,想起苏若雪把丝帕盖在铁柱脸上时的温柔。
有些东西,比钱更难被打垮。
“我知道。”他端起茶盏,水汽模糊了眉眼,“但他不知道,顾家的账,从来不是只算钱。”
后厅的座钟敲响第九下时,小李气喘吁吁地冲进来,手里举着张报纸:“少东家!申报的头版!他们登了‘顾家绸缎质量专访’,还配了咱们蚕房的照片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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