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他耳朵上的冻疮,想起他腿上的旧伤,想起他说在雪崩里埋了半个小时——那时候他大概也穿着这身军装,在零下四十度的雪地里,等着战友来救他。
四点多的时候,下起了太阳雨。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里钻出来,在雨幕上织出道彩虹。我看见他从住院部走出来,军帽摘下来握在手里,帽檐上的合影被塑料膜包得严严实实。帆布包空了,瘪下去的地方沾着片雪莲的花瓣。
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,脚步轻快了些,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。“他看见军装了,”他说,声音里带着点释然,“我把雪莲放在他床头了,以前他总说那玩意儿能治关节炎。”
雨停了,空气里飘着泥土的腥气。他抬头看了看天,忽然笑了:“昆仑山的雨,落地就成雪。”
我们一起走过天桥,卖冰棍的老太太已经收摊了,只剩下个空箱子摆在路边。他忽然停下脚步,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递给我:“给,路上捡的。”
糖纸是透明的,能看见里面橘色的糖块。我捏在手里,有点黏,大概是被他的汗浸的。“您这是要回去了?”
“嗯,”他望着远处的公交站牌,“赶最后一班去火车站的车。”
5路公交车“哐当哐当”开过来的时候,他忽然转身,把军帽往我手里一塞:“这个,帮我带给建国。”
我愣住了,手里的军帽还带着他的体温,帽檐的合影被摩挲得发亮。“您不自己……”
“我要去趟边境,”他笑了笑,露出两排被冻得有些发黑的牙,“那边还有新同志,得让他们看看,这军装怎么穿才像样。”
公交车门关上的瞬间,我看见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,正对着窗外整理衣领。绿色的身影在拥挤的车厢里,像片不肯凋零的叶子。车开走的时候,他朝我挥了挥手,手腕上露出道狰狞的疤痕,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。
后来我去了趟赵建国的墓地。管理员说常有个穿军装的人来,带着雪莲和青稞酒,坐在墓碑前说一下午话,临走前总会把军帽放在碑上。我把那顶军帽轻轻放在墓碑前,照片里的年轻人笑得依旧灿烂,背景里的雪山还是那么白。
回去的路上,经过那家小饭馆,电视里正在播边防战士巡逻的新闻。画面里的战士穿着和他一样的军绿色军装,在齐腰深的雪地里艰难前行,军帽上的红星在阳光下闪着光。
我忽然想起那个七月的午后,他湿透的军装,他耳朵上的冻疮,他说昆仑山的雨落地成雪。原来有些颜色,从来都不怕岁月磨洗,就像有些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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