、只剩猩红余烬和焦黑木骸的火堆残迹,散发出呛人的草木灰味。
月光清冷如霜,将荒丘照得孤寂。
寒意重新攫紧大地。
杜子鸣站在原地,身体微颤,脸上未干的泪痕冰冷僵硬。目光穿过凛冽寒风,越过漆黑旷野,投向远处洛阳城庞大的、灯火稀疏的暗影轮廓。那里,依旧有笙歌隐约,有明争暗斗,有无尽繁华下的暗流汹涌。
他缓缓站直身体,胸中一股无形的东西沉甸甸压落——是信念,也是重负。前路不会因一幅画而平坦,只会因看清真相而更加坎坷漫长。但眼底深处的茫然,已被燃烧的灰烬和那转瞬即逝的纯净笑靥彻底锻成了坚铁。
柳青玄用力揉了揉被烟灰呛红的眼睛,抹掉脸上湿冷的灰痕,把那半壶土酒对着坑里尚有余热的灰烬随意倾倒几滴,发出“滋滋”轻响。
随即他猛地站直身子,背脊不再佝偻得过分,枯槁的脸上倦色更深。
他拍了拍冻麻的双膝,走到杜子鸣身边,伸出一只沾满污迹的手,重重地在他没受伤的右肩上拍了两下。拍得杜子鸣身子一晃。
“啧,墨也糟蹋了,画也烧了。”
柳青玄的声音恢复了往日惫懒的市侩腔调,“走了走了。磨磨唧唧。再待下去,指不定又被哪个不开眼的当妖鬼给点了。那死当铺还有几件祖传的破烂等着盘货呢,误了时辰可折血本儿……”
他话没说完,裹紧那件油腻发亮的破皮袄,头也不回地迈开步子,深一脚浅一脚踏着惨淡月光向坡下洛水方向走去。背影在寒风中单薄,透着油滑韧劲。
然而,就在他即将步下坡地,身影要被阴影吞噬前一刻,他那看似随意回瞥的目光,像淬了毒的飞镖,骤然扫向远处黑暗大地尽头那座灯火通明、宛如蛰伏巨大阴影的显仁宫轮廓。月光照亮了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冰冷凝重与忌惮。
“……这烂摊子……埋着的东西……可比那些死猫烂鬼沉多喽……”
声音极低,散在风里,如同不祥的谶语。
裴旻无声地从坡脊上走下,几步便跟在两人身后。毡袍勾勒出沉默的轮廓。
他的目光掠过冷却的灰烬浅坑,抬起投向无垠的墨蓝天穹。漫天寒星如同碎钻,散落在冰冷夜幕之上。
月光将他侧脸映照出一种不属于人间的苍白与深邃。他伸出手——那只曾撕裂霜壁与阴风的手——极其缓慢地、带着一丝复杂意味,轻轻抚过环抱在胸前、剑鞘已被寒霜笼罩的古朴剑柄。
本小章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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