博古架上,一尊琉璃马摔碎了马腿。
几案上笔洗倾倒,墨迹晕开一片死寂的乌黑。他蹲下身,手指在猩红的地毯上轻轻捻过——在花厅西北角的阴影里,靠近一尊一人高的青瓷瓶底部,暗红色毛毯绒面上粘着几缕细不可察的黑毛。
杜子鸣不动声色地捏起其中一缕,凑到眼前。毛质异常漆黑柔亮,不同于寻常猫狗的毛色,那黑仿佛能吸进光线,且微微打着卷。摸上去,入手一股瘆人的冰凉,如同刚从冰窖里扯出来的湿布。
杜子鸣心头凛然。这毛……邪性。
他的目光移向花厅内侧那张宽大的黄花梨书案。显然在事发前,陈老板还在案前处理事务,一支狼毫笔还搁在未干的笔搁上,旁边砚台墨迹犹存。压在一摞账册最上头的,却是一张绘制精细的羊皮图纸卷轴。
那不是账本。杜子鸣一眼认出,那是描绘着宏大宫苑、亭台楼阁的图样——显仁宫营造图!
张贵还在唾沫横飞地训斥众人不得妄言鬼神,杜子鸣悄然上前,伸手去翻那图纸。指尖触到纸面,一种难以言喻的滑腻冰冷感再次传来。他小心翼翼展开图纸,显仁宫恢弘壮丽的景象铺陈眼前。然而,当图纸展开到底部,杜子鸣的眼神骤然凝固了。
图纸一角,勾勒着“神山”假山群的一处重要结构节点旁,留着两个清晰的指甲划痕!痕迹颇新,如同焦虑的人心烦意乱时所为。
指甲划破图纸,甚至隐隐切入木质的案面!那划痕力道狠绝,却准确地划过地图上标注着的一个小字旁——那个小字的位置,在坊间风水术士口中,正是洛阳城地气交汇的某个隐晦之所,关联甚深。
杜子鸣的心猛地沉了下去。冷意如同蚰蜒,顺着脊椎蜿蜒爬升。
“杜子鸣!还愣着干什么?随本官回衙!详禀案情!”张贵终于训斥够了,没好气地吼了一声。衙役们已将陈茂财的尸首盖上白布,抬了出去。陈府女眷的悲号终于不再压抑,撕心裂肺地响彻了这间奢靡又染血的花厅。
杜子鸣缓缓合上那张被指甲划破的宫苑图卷,动作僵硬地将那几根冰冷的黑色猫毛小心翼翼纳入怀中暗袋。他应了一声“诺”,声音干涩。
走出陈府花厅门时,身后那混着血腥焦糊与铁锈烂梨的阴冷气味,似乎缠住了他,久久不散。门外围观人群的目光充满惊恐和探究,如同看一个即将步入风暴中心的孤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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怀仁坊的里正衙署,位于坊门附近的一条幽暗小巷尽头。院墙高耸,青苔爬上墙根,白日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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