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徐盛,江东一介布衣。
初见主公时,他赞我“胆气绝伦”,却不知我握刀的手心全是冷汗。
濡须口百骑劫营那夜,风雪割面如刀。
吕蒙白衣渡江时,我对着麦城方向独饮了三坛酒。
夷陵火烧连营七百里,我分明看见火焰里映着昔日赤壁的旧影。
晚年石亭大捷后,我拖着病体在江边布下疑城。
曹丕三十万大军望风而退那日,我咳着血笑出了声。
这江东基业,终究是用我们这些老骨头的血肉一寸寸垫起来的——
就像当年那百骑死士,永远沉在了濡须口的冰河里。
建安五年,丹阳的冬,带着一种透骨的湿冷。我紧了紧身上那件浆洗得发硬、几乎看不出原色的葛布短衣,踩着满地枯叶,踏入了曲阿城中那座威仪赫赫的将军府邸。府邸高阔的门楣投下深重的阴影,几乎将我吞没。脚下光洁如镜的青石板,映出我一身寒酸。府内甲士林立,披坚执锐,铠甲摩擦的铿锵之声与粗重的呼吸交织,仿佛无形的壁垒,沉沉压在我的胸口。每一次吸气,冰冷的空气都像带着细小的冰碴,刺得肺腑生疼。我用力攥了攥腰间那把卷了刃的旧环首刀的木柄,粗粝的纹路硌着掌心,提醒着我此身唯一可凭依之物,唯此而已。
“丹阳徐盛,拜见讨虏将军!”声音出口,竭力想稳住,却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,消散在高旷的前庭里。
案后端坐的身影抬起头。他并不特别魁梧,一身常服,眉眼间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沉静与穿透力,仿佛能洞悉人心最深处的角落。那便是孙讨虏,江东之主孙权。他目光扫过我,没有轻视,亦无过分热切,只如深潭静水。
“徐盛?”他开口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送入耳中,“闻你乡里间素有勇名,曾以孤身逐盗,保得一方平安。今日一见……”他略作停顿,目光在我紧握刀柄的手上停留了一瞬。我心中猛地一凛,那瞬间的狼狈与用力过度的僵硬,想必已落入他眼中。掌心渗出的冷汗,恐怕已将那粗糙的刀柄浸得更滑腻了几分。
他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,像是看透了我强装的镇定下那份布衣初入高门的局促,随即朗声道:“……胆气绝伦,果然名不虚传!”
“胆气绝伦”四字入耳,如滚烫的烙铁,烫得我脸上阵阵发烫。胸腔里那颗心,擂鼓般狂跳起来,几乎要撞碎肋骨。这赞誉于我此刻的窘迫,不啻天壤之别。我深深吸了口气,那冰冷的空气混合着府邸内沉香的余味,压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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