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己算什么?一个当年悲剧的知情者?一个迟来了几十年、苍白无力的道歉使者?还是一个……在米萍看来,延续了徐家对她生活粗暴干涉的帮凶?
他惧怕面对她,惧怕那可能倾泻而出的、积攒了半生的怨怼,更惧怕自己笨拙的言语不仅无法传达父亲的悔意,反而会火上浇油,将那扇本就紧闭的门彻底焊死。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推上前线的蹩脚士兵,赤手空拳,却要去面对一座早已对他竖起高墙的堡垒。
两种力量在他胸腔里激烈撕扯,一边是孝道如山,是父亲行将熄灭的生命之火发出的最后恳求;另一边是近乡情怯般的巨大恐惧,是对米萍反应的深深忌惮,是对揭开那沉重伤疤后可能失控局面的强烈不安。他夹在中间,五脏六腑都仿佛被这无形的矛盾碾磨着,痛楚而窒息。
最后,他叹了口气,想起来养父恩重如山的过往,还是“去”还是战胜了“不去”。
徐明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光洁的红木桌面,终于还是转身,推开了院长室厚重的门。皮鞋敲打在空旷的走廊地砖上,发出单调的回响,一路通往眼科的深处。
眼科办公室主任室的门虚掩着。徐明推门进去时,米萍戴着眼科医生常用的额镜——“眼底镜”正俯身在一张检查报告单上写着什么。
她身上是医院统一制式的白色短袖工作服,洗得有些薄了,能隐约透出里面浅蓝色旧圆领衫的轮廓。她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旧的银框眼镜,镜片后的眼睛专注地盯着纸面,几缕碎发垂在额前,她也没去理会。
“米主任。”徐明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有些突兀。
米萍抬起头,看到是徐明,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诧异,随即恢复平静。她放下笔,身体微微后靠,椅背发出轻微的吱呀声:“徐院长,有事?”
徐明在她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,双手放在膝盖上,深色西裤的裤线笔直。
他斟酌着字句,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:“米主任,我…是替我家老爷子来的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米萍桌上那个磨损了边角的金属病历夹上,“老爷子…,他托我传个话。他…想见你一面。他说,有非常重要的话,必须当面跟你讲清楚。”
“啪!”
米萍的手掌猛地拍在桌面上,声音又脆又响,桌上的笔筒、病历夹、墨水瓶都跟着跳了一下。她“腾”地站了起来,动作迅猛,带得身下的椅子向后滑开,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锐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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